——胡帥
箭勁催襲之下,胡卿言感覺昏昏沉沉,身子不聽使喚,忽然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男子呼喝之聲。
接著,呼喝之聲突然停了,眼前還是一片黑,黑暗之中浮現一張臉孔,抬手要給他穿甲,他覺得身子極重。
胡卿言胸口一痛,猛地叫了一聲,從榻上坐了起來,握拳醒了醒神,見地上的酒罈子,忙提起來。夢中是兆翼中箭落馬的身影,而他沒有辦法挽救。他當日神疲力竭,已盡全力,但時過境遷,總覺得當日若能再堅持一番,或許弟兄們就不會死了,又或者,他們純粹是被他當時的那些可笑的仁義忠心給害死了。
在前頭喝酒的人,聞聽胡卿言在後院大叫了一聲。
接著就沒了動靜。
劉烈和李兆前便跑了過來。
門一開,見胡帥披了一件袍子。
坐在床沿上。
手提一壺酒。
澆在地上。
他抬目看了看李兆前,悽然一笑:「想到你哥了,陪他喝一杯。」
李兆前一愣,張了口,沒說話,轉身退了出去。
劉烈看了看胡帥,又看了看兆前的背影,想他定是不爭氣,「丈夫有淚不輕彈」,躲哪兒去哭了。
從懷裡摸出一包銀子,
「剛宮裡的周公公來,我怕底下人不曉事,我給招呼了。」
他雖想不通胡帥要打聽皇后敬香始末是為了什麼,又不敢妄猜是為了靳王妃,只好將周太監所述歸元寺之事說了一遍,「周公公聽見靳三爺的夫人避著眾人怨了靳王妃幾句,雖沒聽清,但對靳王妃行事像是不以為然。周公公還說了,這是舉手之勞,胡帥把他們當人看,為的是這份情誼,沒要銀子。」
胡卿言問:「皇后許的什麼差事?」
「公公說了,還未許差事,只是這麼提著,說陛下言靳三爺好一張算盤。」
「酒過傷身,往事不可追,胡帥保重。」劉烈道。
——「他便是喝到天荒地老,也傷不了身。」
今日是賀他二人從校事處回來,外堂吵鬧。
人到了跟前竟然還未覺察。
劉烈聞言轉臉——
門口站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有些眼熟,三十來歲年紀,眉尾向下,臉瘦窄而英俊,唇上有一點鬍鬚,短而齊整,隨著唇角微勾,懷裡抱著一罈子酒,似笑非笑地看向胡帥。
他提了提懷中帶來的酒罈子,看了看胡卿言手裡的,搖了搖頭。
也沒說什麼,只把自己手裡的那壇遞給了劉烈。
劉烈抱著一談酒愣在那裡。
這人雖是個書生,倒有一種天然的架勢。
胡帥朝他揮了一下手,他便會意。
合了門便出去。
「你回來了。」
知胡卿言此言非問,那人走到胡卿言的小榻,挨著坐在他身邊。
指著他手裡那壇酒道:
「我走之前提醒你,讓你把五公主的事做定,這次回京,原以為錯過了你這杯水酒,沒想到……你這個婚事竟依舊沒有定局。」
「哼,荀大夫,」胡卿言冷笑一聲,「我胡卿言算是個『從善如流』的人。」
他提起酒壺,就了一口酒,
「就在前幾個月,我將五公主同我在校場私下裡見了一面的消息放了出去,原以為能夠促駕,沒想到……」
「陛下隻字未提婚事,只將五公主禁足了。」
荀衡低頭,「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略思索,接著說:「萬事都有源頭,君臣之間,不若坦誠,你不必避諱三皇子失陷於洛城一事,而是應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陛下。若陛下疑你曾於言府三小姐這事上有忘恩負義之嫌,依我之見,你便不能只以嬉笑怒罵一貫之,洛城之事,你應該同陛下掏心掏肺地說出來,以絕陛下心中你貳臣之嫌。」
胡卿言把著酒罈子在胸前,聽到最後雙眼微眯,微微點了點頭:
「我試試。」
「校場,」正要喝一口,他酒罈子扣在嘴邊,眼光折向身邊,又目落屋內空處,「校場大雨,明池犒賞,那日,我伴駕從明池宮苑裡頭出來,北門烏泱泱的都是人,靳則聿的馬車落在宮苑門前,他手底下的將軍、禁軍、提督都在,陛下問派人問這是做什麼,」胡卿言抿嘴一笑,「你知道靳王是怎麼答的麼?他說他馭下無方,使得聖心不怡,心中凜凜,不待擇日,即刻便招眾人回都督府,以批訓稟,他這一手做的太絕了,明明幾乎等同於『列陣』於宮苑之前,卻顯得像一個深具恐畏之意的忠臣。」
「你的意思,指靳王一張聲勢,是希圖有所遏,以望陛下綏靖,而非步步緊逼?」
胡卿言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靳則聿這個人太難猜了,人前人後,處處顯其『人臣』本分。但有一點,」酒罈子裡的酒只余底,胡卿言握著壇口晃了晃,「『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對於帝王心思,任誰也不應心存僥倖,這點我是徐徐開悟,可我相信,他一直便明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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