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眼看去,一段又細膩又纖長的脖頸,在日照之下和皮膚結合,明淨滋潤,似乎有絨絨的光感。
那姑娘故意轉臉去看湖面,腳下半躍著步子,又轉過頭來,
「王妃姐姐。」
言子邑突然被人這麼一挽,肢體反應沒有跟上,估摸著自己的表現有點木楞。
邢右焉換了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王妃姐姐,你不會認不得我了吧,我把王爺大哥哥當成親哥,把你當成自己姐姐。」
「右焉妹妹……我……」
聽她喊了她的名字,她立馬轉喜,她低著頭思忖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把臂膀架開了些,
「想是王妃姐姐是不慣被人這麼挽著,平日裡應該都是姐姐挽著王爺,那這樣,我身量高些,王妃姐姐你挽著我。」
言子邑正想著——
你「王爺大哥哥」估計更不喜歡被人挽著。
無暇細追她這個第六感的來源,邢右焉就把掌背撐在腰間,做出邀請的樣子。
言子邑看著她搖搖頭,這一瞬卻有被注視的感覺,下意識地抬望了一眼。
見皇后娘娘遠遠地端立在亭子裡,亭子裡雖然是暗的,但似乎正看著她們這個方向。
然後掩著袖子,同身邊的一個太監像在交待著什麼。
忙把眼睛閃回來,心裡默念:
——不要@我,不要@我。
可惜今天的直覺異常精準,眼角餘光見那個太監貓著身子過來,
「靳王妃,皇后娘娘有請。」
第34章 牛酒沒想到他竟用這樣的方式脅迫成帝……
她人到了皇后娘娘跟前,皇后娘娘臉上漾著笑,抬了抬下巴,示意遠處正在搬動桌案的太監道:
「本宮看邢將軍妹妹同你頗為熟稔,這水心殿也不寬敞,便吩咐在你身側置了張小案,你們好說話。」
言子邑心想——天地良心,此乃第二面。
面上當然只能表示感恩,恭敬行禮:
「多謝娘娘。」
皇后娘娘托起她的臂膀,領她往後挪了一步,微微壓著她的肩膀,攜轉她背對眾人,就這個轉身間,她看見坐上許多人的目光隨了過來,等不到她洞察這些眼神的含義,皇后貼在她耳邊道:
「你哥的事,本宮這裡先給你兩個字——放心。」
一國之後的手壓在肩膀上,不知怎的,居然突然有種木木感覺,她不用力,卻感覺很沉,從肩頸一直木到心口。
尚不知如何回應,前頭突然有鐘磬一響,所有人皆遙望平台處。
皇后娘娘收回手,同她擠了一個相當親昵的眼色。
「此宴之後,你且稍待片刻,本宮有樁事要同你商量。」
說完,點了點她的臂膀,示意她可以歸坐了。
說到商量二字,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但一時又想不到。
頭懸一把達克摩斯之劍走向桌案,見右焉笑著伸手走攏過來,人稍微鬆弛了一些。
右焉抓過她的手,卻未坐定,拉著言子邑走到殿邊木頭廊子的邊上,指著那平台處,「王妃姐姐,我在尋我哥呢。」
言子邑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湖面上起的連台,比一般的台基略低,盤龍的台階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如同臥在台上。
只見王爺和胡卿言分坐兩邊下首,只是王爺的案要比胡卿言的靠前一些。
成帝未至,平台處各人皆在寒暄敘禮。胡卿言身邊最為熱鬧,看上去都像是恭喜他的,或是按著他的臂膀,或是從後頭拍著他的胸背,行動之間頗為隨意。
右焉靠了過來,扯了扯她碰著廊邊矮牆的裙面,拍了拍上頭的粉跡:
「這裡頭臨湖,砌牆的白灰著不住,」說完又朝遠處張望,昂著脖子,自顧笑道,「胡卿言這個人真有意思,那日我在宮裡碰到他,本不想理他,他卻問我……」她換了胡卿言說話的語氣,「『丫頭,你是不是因我比勝了你哥,心裡不高興?』我便說是,沒想到他竟然說,『那為著這個,下次也要比輸一回』,王妃姐姐,你說說看他這人,有沒有意思?」
咚咚的鼓聲掩了她最後一問,那鼓聲像自遠方傳來,從湖心主樓,依次響起,由遠及近,接著湖中各處響起了同樣的節奏,躍水鼓出了一種征伐之感,令聽者隨之肅然起來。見主台眾人已落定,水心殿這頭也都各自歸位。
她們這個位置在殿中西南,視野很好,折轉身,台上情形,一目了然。
一名太監立於側台,執捲軸念道: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夫牛,大畜,敬天尊物也,『牛』乃『事理』,所謂『能事其事』,必身強健勁者也,『酒』者,『久』也,載陛下望諸位長久奉忠之情,今蒙聖上旨意,先齎以此牛酒軍前給賞,請發幣金十萬兩,以充作皮襖牛酒銀,論跡升賞,」
太監的嗓子本就較為尖些,場地闊大,他扯著嗓子喊出來,音調隨水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