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言子邑散開頭髮,一邊懷念吹風機,一邊努力擦乾,頭髮太長,有些不耐煩,自己兩個手指粗暴地搓著,青蓮幫著她一道,動作相形之下顯得極為輕柔。她招呼了常樂去打聽王爺什麼回府,等到頭髮幹得終於差不多了,前頭也來了消息,說王爺回了書房,言子邑挑了一件棗紅的長裙,囑咐青蓮等人留在屋裡,青蓮不明就裡,問了一句,「小姐,這麼晚了你上哪兒?」
「夜奔。」
「啊?」
她笑了,「我去會會王爺。」
第24章 論射「暗中,便以心趣之……」……
言子邑走過小院時有一絲慌張,裡頭是亮的,風拂過來夾著草木氣,蘊了一絲酒味。
明明剛剛還很興奮,渾身是膽,就從守門處進來,在廊院上走幾步,膽氣就有些疲弱了。
門扉不掩。
靳則聿坐在一張六角桌前,換了一身常服,自斟自飲。
見了她並未起身,抬起手朝著他對面的位置虛按了一下,示意她坐下。
這明明是一種親切的表示,卻帶著久居高位的人那種說一不二的氣勢。
言子邑坐下才想起自己沒有行禮。
她總把這茬給忘了,思索間抬眼,就同他的目光在四面的燈影下相持了。
氣氛從親切一下子轉而變得有些曖昧。
靳則聿倒是目光沉定,言子邑卻耐不住這種曖昧,先開口:
「王,王爺在幹什麼?」
靳則聿低頭:
「獨酌。」
說完目光移向邊上的空杯,斟上酒,置在她的面前。
如此「明了」的兩個字。
對比之下,她簡直就像「瞎了」。
她有些和自己賭氣的問:「王爺不問我來幹什麼?」
「本王以為王妃……」
他停頓了一下:「是想來寬慰本王的。」
言子邑一愣。
這才發現自己的念頭相當雜,有興奮,有好奇,還有……總之不成輪廓,說到安慰,好像也有點這個意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是想,沒這個能力,王爺如此高段,又豈是需要我來寬慰的。」
雖是實話,但這馬屁編輯得如此自然,言子邑說完自己都覺得臉紅了。
靳則聿和緩一笑,仍舊看著她,是想聽她自道來意。
腦袋一轉,忽然想起秦霈忠的囑咐,斟酌一下字詞,便說:
「是這樣,回府的路上碰到邢將軍和秦司衛,因人多、雨勢大,他們二人就不親辭王爺了,並請我帶句話給王爺,邢將軍的傷勢沒有大礙,還請王爺不用放在心上。」
靳則聿靜聽著,端起酒杯。
未飲,眼神透過杯中酒:
「討伐西南夷時,過滇池,到了一處邢姓村落,首領相當悍勇,威勢極盛,幾番進退,但是威勢再盛,兵少不能久持,不久便身首異處了,留下一個兒子,和一個一兩歲的女嬰。統兵覺得其子俊美,又因先前不能將其父斬焉而滅,心中仍存忿恨,那時天下大勢尚未明了,諸侯紛紛在都城四周稱王建宮,極缺內侍,便思量要將其子充入宮中做內侍,那孩子雖小,持刀抵死不肯,我見他如此,心賞其勇,便向統兵求情,留下了他,殺其父留其子,為此也得罪了統兵,不久便分道揚鑣,幾經輾轉,才到了陛下的麾下。轉眼間——」
說到這裡他一飲而盡,
「他也是獨當一面的將領了。」
言子邑聽到最後,猛醒悟過來:
「這個少年……是邢將軍?」
靳則聿頜首。
「怪不得邢將軍對王爺如此忠心,王爺對他有恩……」說到有恩,言子邑覺得照這邏輯也有點仇,聲音便小了下去。
靳則聿似乎知道她所想,「先頭幾年,他因其父之故,對我極是疏離,後來漸漸養大了些,才有了變化。」
言子邑點點頭,「這也在情理之中,不過……」
「嗯?」
言子邑笑道:「聽著倒有點像在說王爺的兒子。」
話說出來,她便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靳則聿三指端住杯口,慢慢放在桌上,轉眼看她:
「王妃可想與我深談『我兒』?」
她一愣,臉上立馬燒了起來,有點恨自己不爭氣,想扳回一點。
她的眼神移向酒杯,慢條斯理地說:
「只可惜……我同王爺生不出邢將軍這般俊美的兒子來。」
話是有點放肆了,但又收不回來。
說完就慫了,生怕他萬一說出:要不然我們試試這樣的話。
這麼一激靈,不自覺地彈起來。
人家的屋子,猛一站起來,覺得四周都很生疏。
突然想到他那天到自己屋子裡也是像在「參觀」一樣。
只好學他繞屋行走,假裝在看「陳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