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缺手指沿著圖上的線條划過。
陸昭心領神會,立即解道:「這城門之處,乃是重中之重,若敵軍來襲,此處需重兵把守,弓弩手、投石機皆應就位,以拒敵於城外。」
「那這護城河呢?」姜離突然發問。
陸昭帶著探究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離,這才道:「這護城河寬十丈,水深數尺,河中設有尖樁,以防敵軍泅渡,平時,有專人看守,確保河水暢通無阻,戰時,可放水淹沒敵軍。」
姜離目光在城防圖上仔細查看,眉頭微不可見的一蹙,她手指指向一處:「此處城防似乎有漏洞,若敵軍集中兵力,從這薄弱之處強攻,當如何應對?」
陸昭微微一怔,隨即目光緊盯著姜離所指之處,稍加思索後,說道:「帝姬目光敏銳,若敵軍從此處強攻,我當迅速調遣預備隊前往增援,同時兩側城牆上的弓弩手集中火力,射殺敵軍,再者,可派敢死之士出城突襲,打亂敵軍陣腳。」
姜離嘴角上揚,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之色:「應對之策甚妙,然,若敵軍佯攻此處,實攻他處,你又當如何?」
陸昭神色嚴肅,踱步沉思片刻,道:「那便需依靠瞭望塔及時察覺敵軍動向,迅速調整兵力部署,確保城防無隙可乘。」
「陸將軍不愧是久經沙場之將,所思所想,周全縝密。」姜離的語調不疾不徐,仿若悠揚的琴音,輕輕撥動著陸昭的心弦。
旁人喚他陸將軍的時候,他無法聽出半分尊敬,有的,只是隱匿在話里的譏諷,或是敷衍。
可大帝姬喚他『陸將軍』的時候,他卻能從中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真誠,沒有半分輕視。
他忽然覺得臉有些熱,也不敢去看姜離的眼,只道:「此城防圖乃眾將士心血所繪,以保邊疆安穩。」
「嗯,歇息吧。」姜離合起城防圖,緩步朝著床榻走去。
陸昭還站在桌邊,身上只穿著那一件單薄的寢衣。
姜離坐在床榻之上,這床已經被小侍整理的一絲不苟,換上了新的錦被。
她抬眸,見陸昭還站在桌邊,「陸昭,過來睡。」
陸昭身子微僵,只覺得她聲音如同夜風中的呢喃,溫柔而繾綣,令人心醉神迷。
他點了點頭,緩步來到了床邊,姜離已經睡下了。
他遲疑了一瞬,也默默的上了床。
他緊張的躺在姜離身畔,倆人離得很近,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第190章 可如今,她不在了
陸昭整個身子都緊繃著,心緒雜亂,在考慮著要不要主動服侍。
而姜離卻已經閉上了眼睛,假寐。
她在想,是否該把陸昭放出去,他雖是男子,卻胸中有丘壑,眼裡存山河,當去往更遼闊的天地,而不是如金絲雀一般被豢養在這青磚黛瓦的皇城。
就在陸昭糾結的時候,姜離卻突然看向了他,「陸昭,你想再上戰場嗎?」
對上她一雙鳳眸,陸昭呼吸一緊。
他還記得,上一次帝姬用這般眼神看他的時候,是問:你想不想坐上禁軍統領一職?而現在……
「帝姬……」
「想好了再說吧。」
姜離為陸昭手動閉眼:「睡吧,時候不早了。」
感受著那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陸昭身子忽然就放鬆了些來,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燦若琉璃。
……
翌日
林錚帶著刑衛抵達蘇府之際,只見原本門庭若市、繁華昌盛的蘇府,現今卻已是殘垣斷壁,破敗不堪,朱紅色的大門斑駁脫落,昔日威嚴的牌匾歪歪斜斜地掛在門頭,仿佛隨時都會掉落。
庭院之中,落葉紛飛,一片荒蕪之象,曾經精美的亭台樓閣,如今也已顯得搖搖欲墜,仿佛在訴說著過往的輝煌已成為過去。
林錚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蘇涼月臨死前的那一幕,生死關頭,她竟用自己已孱弱不堪的身軀為他擋住了致命的箭矢。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攥起,指節泛白,雙眸之中迸發出一道強烈的恨意。
「我一定要讓大帝姬死!一定要她為蘇涼月償命!」
就在此時,蘇涼月的父親突然瞥見了林錚,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不顧一切地朝著林錚沖了過來。
「你這個白眼狼!虧我女兒把你放在心尖上,她為了救你身中數箭,你卻帶人來抄她的家!你這個黑心肝的東西!你會遭到報應的!」
「你這個不守夫道的賤人,如若不是你主動勾引,我女兒也不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男人瘋狂地想要衝上來擊打林錚,卻被刑衛迅速制住。
冬日的寒風凜冽,大雪紛飛,蘇家眾人被押解至邢台斬首示眾。
而九尺刑台下擠滿了眾多看客,那如潮水一般的咒罵似乎要將林錚淹沒,藍菜葉子不停的朝著林錚砸來,都在罵他淫亂,愧對帝姬,又罵他心狠手辣,背棄昔日姘頭。
姜離亦站在人群之中,她的身畔是蘇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