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逾安靜地聽桑渡說著。
他眸光深邃,宛若一片無邊深海。
面前的食物氤氳起的熱氣已經漸漸消散了,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
「我想,我是恨他們的。」桑渡的聲音壓低了些,她悠悠嘆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假扮自己毫不在意,可重提那些事情,微微顫抖的聲音依舊是暴露了她內心所想。「無論如何,他們當時拋下了我……」
「只是……」桑渡頓了頓,忽然抬頭,臉上竟是多了些笑,那笑並不勉強,反倒是出自真心,「我雖被他們拋下,卻有沈伯伯同青姨將我視作親生孩子,我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那個家,卻有另一份歸屬。」
「現在,我不光有沈伯伯,還有你。」桑渡眨了眨眼,她眼尾微微有些粉色,看起來似是說的這些話,讓她無比害羞,可即便如此,桑渡仍舊是一字一字,說得認真,「盛逾,我們是夫妻,是一家人,我有不痛快不開心的事情會同你講,你若是有不痛快不開心的時候,也要與我講。」
「不光是現在的事情,從前的,那些盤踞在你生命里的所有的事情,只要你願意講,我便會像方才的你一樣,安靜地聽著。」桑渡伸出手,她的手掌小小一個,尤其是同盛逾的比起來。
盛逾的視線隨著桑渡的動作緩緩動著,手背上傳來溫溫的熱意——桑渡將手掌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玉雕一般的指頭輕輕摩挲著盛逾的手背,這讓他的瞳孔微微發緊。
「阿逾,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我在你身邊呢。」
盛逾有一瞬失神。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覺輕輕動了動,抬起頭,猝不及防撞進了桑渡那雙溫和含笑的眼睛裡。
過了一會兒,盛逾才反手握住了桑渡的手掌,「我……」他頓了頓,「我知曉。」
「昨日,是……」盛逾微微垂眼,在桑渡說起自己若是有不開心不痛快的事情也要同她講時,盛逾便猜到了為何今日桑渡會突然與他談心。
昨日自己,有些失態了。
那樣的自己與平日差得太多,難免惹得桑渡心中疑惑。
盛逾頓了頓,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桑渡的手背,「是我母親的忌日。」
桑渡看著盛逾,她沒有說話,只是任由盛逾捉著自己的手,輕輕摩挲。
只是盛逾說完剛剛那句,眸光微沉,沒有繼續說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鬆開了握著桑渡的手,微微坐直了身子,看起來,與平日裡已然沒有區別。「昨天喝了兩杯,有些失態,桑桑,你莫要往心裡去。」
看起來,盛逾似乎不打算同自己說起過去的事情。
桑渡並不失落,她看著面前的人,笑了起來,「沒關係,明年這個日子,我同你一起,不僅是明年,之後的每一年,我都與你一起。」
「我雖酒量不好,可陪你喝上兩杯,總是可以的。」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桑渡站起身,走到門邊,「松雪——」
候在外面的松雪走了過來,「夫人有什麼吩咐?」
「去溫一壺酒來。」桑渡眨了眨眼,「梨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