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黃色的桂花落了滿地,那讓桑渡有一瞬恍惚,如今正是春末夏初,遠遠不到桂花盛開的季節。
淺黃色的花鋪織成美艷至極的毯子。
中央,是奪目的紅——原先的紅色嫁衣同那緩緩暈開的血潭混在一起,像是一朵絢爛奪目的花。
魔眼的力量正在漸漸消退,而宋珍還有一口氣,她正看向桑渡,眼眸中滿是祈求。
桑渡在宋珍邊上跪坐下來,她伸手想要將人扶起來,可是視線觸及她心口瀰漫開的血跡,卻又不知該如何做了。
反倒是躺在那兒的宋珍,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竟是攥住了桑渡的手腕,她的聲音變回了原先的那樣,是屬於小姑娘的,略有幾分清脆的聲音。
只是這一份清脆,在漸漸流逝的生命面前,變得有幾分氣若遊絲。
「所以,是我害了方朔。」也不知宋珍是哪裡來的力氣,桑渡覺得自己的手腕被握得生疼,她看著面前的宋珍,有些無措。
「我的昏迷,與方朔無關,其因是在我自己身上。」宋珍的眸光竟是變得清明,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上方瀰漫著水霧。「方朔會變成那樣,也是因為我。不光是我爹爹,所有的人,都以為是方朔害得我,但其實是我害了方朔,害了所有人。」
「不怪你。」桑渡的聲音乾澀,她說出的話也顯得沒有什麼說服力。
很奇怪,桑渡自覺同宋珍並不相熟,可是看著面前的人一點點失去生機,她仍舊是覺得難受極了,只是這份難受,似乎不僅僅是因為宋珍,還因為一些桑渡現在不明白的緣由。
「宋珍,這不怪你,你也是被魔氣侵害。」桑渡垂眸看著宋珍,似有什麼在她心裡翻湧攪動。
「不是的。」宋珍搖頭,她眼角的淚淌落,可是那雙眼睛仍舊看著桑渡,「不是的,我同魔眼,本就是一體。」
桑渡愣住了,她看著宋珍,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你明白的。」宋珍忽然道,她死死盯著桑渡,整個人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上半身竟是抬了起來,她扣緊了桑渡的手肘,一字一頓,「你明白的,桑渡。」
桑渡抿唇望著宋珍,她不知這話里的深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明白些什麼。
「我求你。」宋珍離桑渡極近,這讓兩個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方朔是無辜的,幫幫他——」
聲音戛然而止。
桑渡跪坐在那兒,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盛逾走上前來,他抬起一隻手按在了桑渡的肩膀上,聲音低沉,「桑桑,宋珍本活不到這麼大的,或許她本不該出生。」
「那縷魔氣讓她活了下來,卻又汲取著宋珍本沒有的生命力。」盛逾抬起另一隻手,他並沒有去看宋珍,他的視線從頭到尾都落在桑渡的發端。
桑渡沒有動,她靜靜地看著躺在那兒的人緩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