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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冊封大典,承伯侯早早出了門。
謝餘年因著提前朝皇帝告了假,陪著謝夫人用了早膳後,牽馬出了府。
清晨的京城尚帶著幾分涼意,街巷間行人稀疏,偶有商販推著板車吱呀而過。
謝餘年行至長街轉角,迎面駛來一輛青帷馬車,車夫戴著斗笠,低垂著頭,卻莫名讓謝餘年覺得眼熟。
他微微皺眉,正欲細看,馬車內忽而傳來一道清冷女聲。
「謝公子。」
謝餘年勒馬停駐,抬眼望去。
車簾半掀,露出一張素淨的臉,正是羅姝意。
她今日未施粉黛,發間只簪了一支素銀簪,眉眼間透著幾分倦色,卻仍掩不住那股子清冷氣質。
「羅姑娘。」謝餘年頷首致意,「青崖山一事,還未謝過你。」
羅姝意神色淡淡,「不必,姜二姑娘已經替我報了仇。」
謝餘年一怔。
阿窈?
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下韁繩,眼底閃過一絲疑慮。
謝餘年剛回京城,這段時間京城裡發生了什麼事他還不知道。
他正欲開口詢問,羅姝意卻已先一步道,「謝公子這是要去哪?」
謝餘年回神,摸了摸鼻尖,語氣里不自覺帶了幾分柔和,「姜府。」
他看了一眼馬車,「羅姑娘這是要?」
羅姝意聞言,唇角極輕地扯了一下,卻又很快歸於平靜。
她放下車簾,只留下一句,「事情已了,自然是要離開京城。」
謝餘年沉默一瞬,終究沒再多問,只是側身讓開道路,道,「希望羅姑娘日後事事順心。」
羅姝意沒再回應,馬車緩緩駛過,車輪碾過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兩人誰都沒提秦屹,也沒提陸錚。
謝餘年目送馬車遠去,直到那抹青色徹底消失在街角,才收回視線。
他偏頭對元正開口,「去查查。」
元正應聲離開,謝餘年拉著韁繩,在長街拐角處一轉,勒馬停在一家糕點鋪前。
鋪子招牌陳舊,卻飄著甜膩的香氣。
姜窈最愛吃他家的點心。
「一盒桂花酥,一盒杏仁酪。」他利落地吩咐店家,又頓了頓,補了一句,「糖少放些。」
姜窈嗜甜,卻總嫌外頭的點心太膩,每每吃兩口就要皺眉,謝餘年想著,嘴角不自覺揚了揚。
店家麻利地包好點心,油紙裹得方正,細繩系得結實。
謝餘年接過,指尖觸到油紙的溫度,竟莫名有些迫不及待。
她見了他,會是什麼表情?
他翻身上馬,心不在焉地想著。
上次在慶興,她見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提著裙擺飛奔過來。
被他一把扶住時,卻先紅了耳尖。
元正很快後頭追了上來,低聲道,「公子,查到了。」
謝餘年勒馬緩行,側眸看他,「說。」
元正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前些時日王家的小宴,姜二姑娘也去了。」
謝餘年指節倏地扣緊韁繩,眼底戾氣驟起。
王家?
元正繼續道,「王名揚在席間對姜二姑娘動了心思……」
謝餘年一瞬間眸色陰沉如墨。
元正咽了咽唾沫,連忙道,「但姜二姑娘早有防備,將計就計......」
謝餘年眉梢微挑,眼底的陰鷙倏地散了幾分。
「她向來有主意。」他低笑一聲,嗓音裡帶著幾分驕傲。
元正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如今外頭都傳遍了,說王名揚與庶母有染……」
謝餘年唇角微勾,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王家大勢已去,」他淡淡道,「今日之後,朝中不會再有太后母族。」
元正心頭一凜,不敢接話。
謝餘年摩挲著韁繩,忽而輕笑一聲,嗓音低冷,「現在想來,死有些太便宜了。」
元正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謝餘年睨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去刑部一趟,告訴李大人,王名揚既管不住那二兩肉,不如先割了。」
元正頭皮一麻,連忙低頭,「……是。」
謝餘年不再多言,輕夾馬腹,繼續朝姜府行去。
晨光漸盛,照在他半邊側臉上,襯得他眉目如畫,可眼底那抹冷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打他的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