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芷從當年她救人講起,夏淮清裝作不知,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聆聽整件事。
明沅芷隱去了「藥人」的關鍵信息,簡要講了在雲海派的發現的事實和出走。
說完這一切,見夏淮清的面上沒有懷疑,明沅芷繼續向下說道。
「後來,我帶著含安和江鈴,去尋找宋百草。一路上,雲海派不停在追殺,但是那些人武功都不及我,奈何不了我。」明沅芷輕笑,仿佛又回到當年,身上帶著一夫當關萬夫莫摧的氣勢。
「我當年在平鐵郡附近的名聲頗好,此事一出,雲海派縱是說我殘殺師弟,也無人相信。於是師兄便出了一招。」提到李錦容,明沅芷深吸一口氣,壓抑中心中的憤慨。
「我當時帶著兩個人,自然不可能躲藏地毫無破綻,他先是找到我們,隨後在便在眾人面前演了好一齣戲。」現在想起來那一幕,明沅芷仍舊覺得噁心。
「他將當時一戶人家用雲海派劍法殺害,隨後將我們三人逼入那戶人家的住宅中。再帶著五大門派的人圍住我們,人贓並獲。」明沅芷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的劍法師承雲海派,外人自然分辨不出。李錦容自己身受重傷,拿劍都不穩,更何況他身上的傷,還是我所為。所以當我們被逼入那家人的住宅後,面對那家人的慘狀,我百口莫辯,沒有人相信。」
說到此處,明沅芷語氣都有一絲顫抖:「可憐那戶人家,究竟犯了什麼太歲,就這樣平白冤死?!」
「看到那戶人家身上的傷口,我一眼就認出,這定是師兄所為。李錦容練武的時候,左手有個習慣動作,所以他出劍的角度與所有人不同。在加上他身上的傷口是我所為,我知他傷勢不可能有看起來那麼重,這實在是荒謬。」
明沅芷鮮少跟人提起當時的自己的心情,這些年逃命、治療、追殺,這些事混雜在一起,她只能不停往前走,不能停歇。
而現在終於有個人願意傾聽她的想法,那時的驚愕和迷茫突然從回憶深處反芻而來。
「在雲海派這些年,我竟從來不知,師兄是這樣的人?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那些孩子,那戶人家,那些死亡的人何其無辜,何其無辜?!」
夏淮清在一旁,看著明沅芷的失控的憤怒,心中扯起密密麻麻的疼。
江湖中人見慣了生死,大多數人連自己一畝三分地都護不好,更別說無關之人的生死。倘若沒有明沅芷這樣的人在,像他這樣的人,又哪裡有活路呢?
就如同現在,他問的時候,想知道的是明沅芷這些年的辛苦,但是明沅芷率先提起的還是這些無辜的人的性命。
發泄完情緒後,明沅芷冷靜了些許,將這段經歷的結尾補上,「一時間,我便成了江湖中人人喊打的惡徒。李錦容帶著五大門派的人,對我開始了圍剿。可惜他沒想到,就算他集合那麼多門派,仍是沒有捉住我。但是經此一事後,江湖中每當發生什麼慘絕人寰之事,只要沒找到兇手,便有人說是羅剎宗報復而做。我一心前往極北之地求醫問藥,無力澄清,這一去就是四五年。等到再回來,我就已經成了江湖中惡貫滿盈的女魔頭。」
「奔波這些年,留下一身污名,也沒能救下想救的人。」想到江鈴,明沅芷苦笑。
不願再讓氣氛變得悲傷,明沅芷眨了眨眼,壓掉眼底的淚意。
她長舒一口氣,將這些說出口,心中像是卸下了重擔一般,「說到底,這羅剎宗還是李錦容給起的名號。到了後來,這個名號越來越盛,我索性認下,倒是給我出門辦事省了不少麻煩。」
羅剎宗名號一出,令人聞風喪膽。早些年還有門派隨著五大門派搜尋追殺,後來隨著潑的髒水越來越多,小門小派都不敢參與進羅剎宗之事來,生怕給自己惹上滅門之禍。這也算是五大門派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後來等她回到中原,需要到各門各派問事之時,只要一搬出這個名號,頓時令人聞風喪膽,知無不言。
想到此處,明沅芷反倒能輕笑起來:「若是之後去到一些門派,我還能讓你見見這個名號的威力。」
這話剛一說出口,明沅芷頓覺說錯話。
這才說完自己的經歷,就開始恐嚇各門各派?這夏淮清一看便是正人君子,這不是坐實自己作風不正嗎?
好在夏淮清沒有注意到這些。
明沅芷繼續說道:「若是你不相信……」
話還沒說完,在一旁的夏淮清一把攬過明沅芷,將她摟在懷中。
夏淮清的頭埋在明沅芷的頸後,喘息時的氣息拂過明沅芷的髮絲。
明沅芷有些無措,她現在看不到夏淮清的表情,不管是夏淮清的情緒還是兩人之間的距離,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這……」明沅芷剛剛吐出一個字,夏淮清的懷抱更加緊了緊。
夏淮清的深吸幾口氣,說道:「我相信,你說的這些我都相信。」
隨著夏淮清這句話落入她的耳中,明沅芷感受著他的氣息和溫度,漂浮的心終於有了落腳之處。
她無法否認夏淮清這句話給她帶來的欣喜,在世間行走一遭,攻擊與唾罵之下,有個人願意僅聽她言語便願意相信她,實在是給人莫大的慰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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