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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他上輩子最恐懼的東西——南方蟑螂。

劉耀祖是北方人,大學卻考到了南方去上學,那幾年他最常跟她抱怨的就是南方長著翅膀會飛的大蟑螂。

他怕極了這東西,每次在宿舍里看到蟑螂,都會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從椅子上彈起來,大喊救命。

因此被同學笑話沒見過世面,又說他娘娘腔連蟑螂都怕。

嶺南常年潮濕高溫,越國最不缺的便是半個拳頭大的蟑螂。

謝昭昭沒嫁入東宮前,每天平均能在灶台上、米缸旁、床鋪縫隙中碾死五六隻蟑螂。

而富貴人家的府邸里,蟑螂雖也有蹤跡,卻並未造成多大的困擾。他們常用艾草或雄黃驅蟲,更是每日都有僕人定期清掃,便是偶爾跑出兩隻蟑螂來,也會立刻被抓住消滅乾淨。

倘若呂獻就是劉耀祖,他看見蟑螂時必定會流露出本能的恐懼——雖然謝昭昭不能完全排除呂獻不是劉耀祖,卻也同樣怕蟑螂的這種可能性。

但只要他們之間多一些相似之處,她便可以早一日確定呂獻到底是不是劉耀祖,總比好感度一動不動,她獲得不了線索只能坐以待斃來得強。

謝昭昭費了些功夫從東宮內抓了兩隻蟑螂,偷偷藏在了荷包里,接著便裝模作樣抱了兩本帳本,直奔著崇文館而去。

崇文館在麗正殿的正西側,館內藏了海量珍貴典籍,涵蓋了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醫術占卜等各個領域的古籍,平日裡除了趙晛以外,便只有呂獻可以自由出入此地。

謝昭昭一進門就看見了倚在書架上看書的呂獻。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看見她愣了一瞬。

呂獻視線下移,落在她手裡抱著的帳本上,彎唇笑了笑:「娘娘是來找算術書的?」

謝昭昭點頭:「太傅大人可有什麼推薦?我初掌中饋,對這些帳目不甚熟悉,便想著來此尋些算術書學一學。」

她這

理由找得十分妥帖,在外人眼中她是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便是往後嫁人也是尋得門當戶對的普通人家,自然不會像是橙梓那般的高門貴女,從小就要學習怎麼掌管中饋,怎麼管教妾室和下人。

呂獻微笑道:「若是初學者,像是《周髀算經》《九章算術》這樣的書未免有些晦澀難懂,學算術不是一日之功,娘娘不如去請教太子詹事,或許可從中學到一二。」

謝昭昭一邊不動聲色借著衣袖遮掩解開了荷包,一邊捻住一隻蟑螂,朝著呂獻走去:「我不想叫太子詹事看了笑話,他上次連冰塊都剋扣於我,顯然是不將我放在眼裡……」

說著,她放軟了語氣:「大人博學多才,許是對這些算術書也稍有涉獵,可否請大人為我指點迷津?」

呂獻定定地望著她。

他似是對她的行為有些不解,卻並未表現出來,沉吟片刻:「不知娘娘對帳目哪裡有疑惑?」

謝昭昭停在了他面前,將手中帳本遞出去的同時,順帶將蟑螂拋向了呂獻的褲腳。

「那便勞煩大人了,就是此處……」

她正翻著書,嗓音卻戛然而止,頓了足足五秒鐘,倏而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蜚蠊——」

這一聲爆鳴突然炸開在呂獻的耳邊,驚得他向後一退。

謝昭昭漲紅著一張臉,指著他的腳邊:「蜚蠊,這裡怎麼會有蜚蠊?!大人快踩死它!」

呂獻下意識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是一隻半拳大的蟑螂正趴在他的褲腳上,待了不過剎那間,便又揮舞著翅膀向上飛去。

崇文館藏著大量古籍,為確保古籍不會因為潮濕而損毀,管事每月都要分批將古籍運到光亮處曬一曬。但因崇文館藏書太多,工程浩大,管事便在館內四處灑了石灰粉,以此來防潮驅蟲。

蜚蠊似是嗅到了石灰的氣息,跌跌撞撞在空中飛舞,一會落在他的衣襟前,一會又爬到了他的肩頭上。

呂獻拿著手中的帳本胡亂拍打著身上,不知是慌的還是嚇的,面色憋得微微發紅,踉蹌中竟是腳下一晃,仰面朝著背後的書架摔了過去。

那崇文館裡的書架一排挨著一排,中間只隔著過人的空隙,若他將身後的書架撞倒,恐怕會如同多米諾骨牌似的,一排排轟然倒塌。

謝昭昭下意識伸手去抓他,本是想要拉扯住衣袖,不想抓了個空。但她沒抓到呂獻,呂獻卻出於本能掙扎著攥住了她的手臂。

他拽著她一同向後摔去。

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那書架搖搖欲墜向後倒去,上頭堆積如山的古籍如決堤洪水般傾瀉而下,噼里啪啦砸在了兩人頭上。

謝昭昭摔在呂獻身上,險些被砸懵。

她足足反應了好一會,才僵著脖子從書堆里掙扎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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