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時立於天子身側,望著魏廷川與劉晚禾。
雖然解衍已經提醒過她,甚至判斷如若世子與劉姑娘的婚事不成反是一件好事,代表天子未下殺心,但看見世子躬身行禮的脊背,以及劉二姑娘眼角沁出的淚花,她亦未覺有絲毫慶幸放鬆,反倒心下嘆然。
可能源於她如今也有了心意相通之人,便越發能夠感同身受。
白惜時明白,皇帝的這樁指婚與其說是結親,不如說是監視。
俞家是絕對聽命於帝王的。
當機立斷結束魏廷川與兵部尚書的聯姻,撤其軍備後盾,並安排俞四姑娘時刻監視魏廷川的動向,這是天子的陽謀。
意圖誰都看得出來,但誰又敢於置喙?
不過皇帝似乎並未打算就此而止,待魏廷川與俞四姑娘回席,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兵部尚書劉易。
「劉愛卿,這是你的女兒?」如同沒看見劉晚禾已然隱忍紅透的眼眶,天子透著虛弱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劉易很快起身,「是。」
「可有婚配?」
「……沒有。」
「我瞧著倒是不錯,今日不若一併指婚便是。」
說完這句話天子看向的不是劉易,反是魏廷川。
男子目視前方,盯著面前的那樽清酒,半晌都沒有移開視線。
頓了片刻,劉易低頭謝恩,「能得聖上賜婚,是小女百世修來的福分。」
天子當是滿意兵部尚書的答覆,略一頷首,目光便向席下百官掃視而去。事實上許多年輕官員並不排斥與劉晚禾結親,她才貌雙全,家世顯赫,是十分不錯的聯姻對象,因而甚至有幾位臣子抬起視線,代表了自己的態度。
然而天子卻掠過這些人,當白惜時驚覺他視線定格的方向,心下頓時一顫,再沒功夫將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只因他此刻看向的不是別人——正是解衍。
解衍亦被天子納入「自己人」的範疇,不想他竟欲讓解衍與劉晚禾?
皇帝的目光自落在解衍的身上後便沒有再移開,看樣子已選定了人選,男子此刻亦預感到了天子之意,置於膝上的手掌瞬間捏成了拳。
不可!
眼見天子已有開口之勢,他亦欲起身提前將想好的脫辭說出,然這個時候卻有人已先他一步,在天子即將喚出男子名諱之際有了動作。
背對著眾朝臣,掌印將一盞熱茶突然遞了過去。
睨著近在眼前的那方盞瓷,天子轉而望向白惜時,這一望,是帶著上位者的威壓。白惜時在打斷他的言語!
短暫的遲疑之後,白惜時原本低垂的頭緩緩抬起,繼而迎著天子不悅的目光,朝他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