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年間,天子雖疏於朝政,但諸事運轉尚算順暢,許多關乎國祚民生之計也並未停滯耽擱,究其原因,是內閣與司禮監尚算融洽配合。
皇帝雖放權,卻未疏於管人,如果內閣與司禮監因爭權而內鬥,疏於政務,想必他便不會放任下去。
展開明黃色的捲軸,百官靜肅聽旨,然在聽到天子宣鎮北將軍隻身回京之後,不少朝臣低頭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了些預判。
魏將軍此行,怕是沒那麼簡單。
眾人聞旨,一時心思各異。解衍起先還舒展的眉宇,亦在聽聞此訊之後逐漸聚攏。
魏廷川。
下朝之後,解衍直接去了司禮監。
回到內堂之後的白惜時亦沒有在大殿時表現的那般冷漠淡定,此刻的她面容凝重,顯然朝臣們想到之事,她亦有所擔憂。
天子身體欠安,皇子年幼,為提前籌謀替幼子鋪路,天子很可能會為他掃清一些障礙。
其實相對於不是那麼聰明小皇子,為保大魏昌隆永固,部分朝臣可能更傾向於擁立成年的宗室子弟繼承皇位,那麼這其中最突出的便是魏廷川。
魏廷川年紀輕,有戰功有兵權,且他的准岳父還是如今的兵部尚書。
朝臣們能想到,皇帝自然也考慮的到。
想當年魏廷川的父親便是因被老皇帝猜疑忌憚才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結局。
萬不要兜兜轉轉又……
世子被拖走的情狀尚且歷歷在目,思及此,白惜時通體生出一股寒意,這種生理上的反應是刻在骨子裡的,亦是她的年少夢魘。
正當白惜時陷入回憶之際,這時候內堂之門被人從外頭推開,只聽腳步便知來人是誰,倒是將她從那「噩夢」中拉了回來。
望著進門的男子,白惜時心下竟莫名尋回一絲安全感,繼而隨口問了句,「今日在殿外候朝可會覺得冷?」
「不會,有你讓孟姑姑縫製的衣衫。」
關上門,解衍察覺白惜時的面色有異,「掌印可是在為魏將軍的事憂心?」
聞言看了男子一眼,停了片刻,白惜時道:「世子年少時在宮中幫助我良多,不論怎麼樣少時的情誼不會變,我自然希望他能平安。」
解衍:「掌印是在向我解釋?」
白惜時沒否認,「免得你多想。」
「我沒有多想。」
白惜時不欲與他在此事上爭辯,此人白日看上去寬容大度,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最愛在白惜時失神的時刻突然俯下身,聲線沉沉問一句「我是誰?」
白惜時起先還會配合喚他的名字,後來發現越喚他越興奮,明明已經停下來了又開啟新的一輪,啃她啃的都比平時賣力,十分耽誤睡覺。因此之後再遇到解衍問此類問題,她就會伸出雙臂緩緩將人從身上拉下來,伏於男子耳畔,然後再冷酷無情的回上一句「你是黃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