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穿過一條水石相映的小徑,很快,白惜時便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身材頎長、挺拔端正,解衍正立於一棵紅楓下,聽著一群家丁似的男子討論著什麼。
解衍好似做什麼都極認真。即便他站在那一群人中實在格格不入到突兀,卻神色無恙,專注聽人傳授介紹園藝經驗。
而正在介紹的家丁,白惜時認出,正是那日與冉回富商交易之人。
翟家新宅以園藝草木為一絕,所以有些官宦也順帶帶了府上的家丁前來參考學習。眼下,這些人倒是聚在了一處。
不過此時周遭並不是只有家丁,還有許多賞景的達官顯貴,只不過這些人的目光似乎都不在景,而是不約而同投向了解衍。
或惋惜,或同情,當然,還有一部分幸災樂禍。
「解九公子,堂堂天子門生,何至於此啊!」突然有人憤而感嘆道。
那人一說完,卻有人悄悄去扯他的衣袖,很快回頭示意了他一眼。
男子跟著轉過來,一眼便見到白惜時那張陰柔瓷白的臉,表情瞬間凝固,一甩衣袖,雖不平,卻終是沒膽量再言語。
白惜時笑得飛揚跋扈,目光投向立於紅楓下的男子,揚聲吩咐道:「解衍,在翟侍郎家好好學,學成了,回去也給咱家弄個差不多的景致。」
旁若無人的男子應聲抬首,一雙沉靜的漆眸望了過來。
「是,廠督。」
鑑於白惜時那話喊得實在像個暴發戶,此言一出,不出所料向二人投來的目光更甚。
眾人不敢得罪白惜時,但不代表他們不敢評論失了勢的解衍。
待白惜時走後,各種指摘的聲音便接踵而至。
「竟認一個閹人為主,還世家大族出的探花郎呢,簡直叫人不齒。」
「你懂什麼?他本來就是抱養的,哪裡又是真正的解家人。」
「唉,枉我爹娘原先還總拿他教育我,如今竟連讀書人的風骨都丟了。我學他什麼,學他趨炎附勢嗎?」
詆毀的聲音不小,連走遠了的白惜時都聽見了不少,但當他站在石階上轉身再看解衍,男子猶如一無所聞,平靜淡定的可怕。
「情緒還挺穩定。」白惜時咋舌,好像除了解柔雲被她留下之事,這人確實穩的很。
很好,方才還配合她演了一出不錯的戲。
「像個能成事的。」白惜時評價了一句。
元盛跟在後頭,蹙眉,「廠督是想要用他?」
「怎麼,不行?」
「不是不行……」
元盛:「這種人心思深沉,忍常人之不能忍,猶如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日後再起勢,屬下怕他未必會念著廠督的好。」
「你怕他反咬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