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妹妹送回房內,又囑咐了幾句,看著房門在自己面前闔上,解衍重新步入夜色之中。
月光似乎十分偏愛這位如皎月般的男子,光華傾斜在他的身上,映出冷淡的側臉,以及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隱約察覺白惜時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不對。
至於哪裡不對,什麼原因,不得而知。
但很顯然,那樣的眼神,解衍不習慣。
第7章
魏廷川十六歲之前的人生,算得上順風順水,他是京中尊貴無雙的世子爺,時常出入宮廷,與皇子皇孫為伴。
但自父親被先帝猜忌問斬,母親自戕,他被發配充軍之後,整個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魏廷川還是世子之時,他在宮中偶然遇見了小太監白惜時,那時白惜時處境十分艱難,正在伺候廢院皇子,處處受人刁難欺凌,魏廷川機緣巧合之下,幫過他幾回忙。
可能在當時的魏廷川看來,幫過白惜時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對於當時的白惜時來說,是孤立無援之中送來的一捧熱光。
她感激,也想要報答。
因而當等到廢太子登基,他與老太監張茂林一起進入司禮監,聽聞有去西北監軍的機會,他毫不猶豫就懇求陪同監軍的大太監一起,共赴西北。
張茂林當時將白惜時罵得狗血淋頭,直言此時正是在司禮監站穩腳跟的大好時機,他作為新上任的掌印手邊也正缺人手,白惜時卻偏要這個氣候跑到戰場上吃苦受罪,簡直腦袋被驢踢了。
但白惜時沒有後悔所做的決定。
並且時常慶幸,還好她當時,去了。
在西北邊塞的軍營,白惜時找到了負傷的魏廷川,他與許多傷員一同躺在漏風的棚帳內,衣裳髒污、嘴唇乾裂,鮮血染透了包紮傷口的布。
看見白惜時的第一眼時,魏廷川應該是想要笑,卻又似乎不大笑得出來。
他可能在白惜時面前矜貴體面、無所不能慣了,這個時候即便落魄,也要面子,最後便笑得沉悶又勉強。
與解衍那違心的一笑,如出一轍。
可能就是因為解衍的那一笑,這夜,白惜時又夢到了魏廷川。
夢裡自己繼續問他,「為什麼每次打仗都這麼不要命的往前沖,不怕死嗎?」
魏廷川望著遠處層巒起伏的山脈,聲線堅定,「不怕死,我只怕這輩子沒有機會,再起來。」
他想要重回權力之巔。
白惜時睡醒的時候,腦中縈繞的,還是魏廷川曾對她說過的那句話。
繼而又有些為他高興,魏廷川不愧是魏廷川,如今正如當年所言,靠著一次次掙得的軍功,做到了參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