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我只是在擔心
阮明姿在豐親王府住的院子,是間朝陽的小院子。
院子跟整個豐親王府的風格保持的很是一致,光禿禿一片,沒有半點裝飾。
真要說起來,大概那院中小路兩旁的積雪,就算是唯一的點綴了。
綺寧推著木輪椅,在穿過院中小道時,木輪椅上被裹成了粽子的阮明姿突然開了口:「綺寧,停一下。」
綺寧原本還有些走神,阮明姿的話像是遠處的晨鐘,他怔忪了下,這才停了下來。
「怎麼了?」綺寧收拾了下情緒,繞過木輪椅,輕聲問阮明姿。
阮明姿看了一眼綺寧,她隱隱有些擔憂。
打從水牢出來,綺寧就有些不大對勁。
她不知道是水牢喚醒了綺寧意識深處的恐懼,還是自己對那三人的狠辣嚇到了綺寧。
「…是有哪裡不舒服嗎?」阮明姿輕輕問道。
綺寧有些愣忡,略微遲疑,還是道:「…沒有,我只是…我只是在擔心。」
他聲音低了些,喃喃道:「那幾個人,不是在甘太后那邊當差的嗎?」
原來是擔心這個。阮明姿有些無奈道:「…是啊,不過他們在甘太后宮裡當差,也不能斷定,他們是甘太后授意這般做的。不過,不管怎麼說,眼下樑子已經結下了,放他們活著出去,那才是後患無窮。與其這樣,我又何必搞什麼以德報怨,放他們一條生路?…再說,我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綺寧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阮明姿知道,綺寧大概是被方才那些人的悽厲給嚇到了。
或者,也被她的狠辣給嚇到了。
可那又能怎麼樣?
世道如此,她不想做一朵與世無爭的小白花。
她寧可做一朵食人花。
…
兩日後,阮明姿已能下地行走了。
這宮中禁藥的奇毒,極傷元氣,饒是阮明姿這算是不錯的身體底子,生抗了一夜,也險些受不住。
至於那三人,生生抗了兩天兩夜後,幾乎就差一口氣了。
晉三原來同阮明姿商量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理的時候,阮明姿那長長的睫毛微顫了下,語氣平緩道:「我已經出過氣了,接下來,就隨豐親王殿下處置吧。」
晉三原便明白了阮明姿的意思。
豐親王府的手段,乾淨又利落。
悄無聲息的,世上再無了那三人的半點蹤跡。
在晉三原來看她的時候,阮明姿再次提起了要回家的事。
阮明姿這次的態度十分堅定,哪怕桓白瑜過來,她也依舊面帶微笑:「…眼下我身子已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小心保暖,好好將養便是——如此,再在貴府叨擾也不像樣子。況且,眼下儲鳳街已然解禁,我買了好些地產,總該規划起來了。」
她的理由十分正當,晉三原著實找不到挽留的理由,只能苦兮兮的去找了桓白瑜。
桓白瑜聽完晉三原的話,沉默再三。
他眼下頭疼發作的越發頻繁了,先前一日裡大概也就是發作那麼一兩次,熬過也就是了。
可這兩日,竟是每日裡要發作個四五次了。
他看到的景象越發多了,甚至有次,在頭痛欲裂的幻象中,他竟然看到了阮明姿咬牙將他從一處灘涂亂礁中救起,咬牙攙著下山的情境。
只是那情境,依舊影影綽綽的。
他甚至看不清身邊少女的臉,但他卻很清晰的認知,攙著他的那個少女,就是阮明姿。
阮明姿…
單單念著這三個字,桓白瑜就覺得,胸腔里都漫出一股酸澀來。
「她要走,便讓她走吧。」桓白瑜聲音有些低,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
「可…」晉三原欲言又止。
桓白瑜抬手按了按眉心:「總沒有強留的道理。」
晉三原敏銳的聽出,他們殿下似是也不想讓阮姑娘走。
沒有地龍,也沒有炭盆的冷僻書房中,桓白瑜站在窗前,透過窗戶,遙遙的看向一個方向,許久沒有說話。
晉三原知道,那是紫禁城的方向。
他們殿下的心結,儘管沒同他明確說過,他作為跟了殿下快十年的下屬,其實也能猜個一二。
晉三原無聲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