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簡單說了這麼一句,便拉著綺寧走了。
走的時候還聽到身後,那小姑娘的丫鬟正在苦口婆心的勸:「…三小姐,奴婢勸過您多少次了…」
那少女像是嘟著腮在說話,聲音里還帶著些嬌憨的天真:「可我要是不替那些看起來很可憐的人出頭,他們中要是真有人有冤屈怎麼辦?…銀杏你別說我啦。我都跟那兩位姑娘道過歉啦…」
身後的聲音漸漸遠了。
阮明姿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倒不能說這位熱心腸的千金小姐是個壞人,但當一個熱心腸的人,魯莽又衝動的想要匡扶正義的時候,八成是要壞事的。
只不過她們同那位千金小姐萍水相逢,人家自有自個兒的行事準則,阮明姿雖說不贊同她這種做法,但卻也不會對此置喙。她一笑而過,便把這事給拋到了腦後。
阮明姿跟綺寧,又去了一個胭脂水粉的鋪子。
這鋪子裡一進去,便有一股香粉味瀰漫其間。
鋪子裡有三三兩兩的富家小姐正帶著丫鬟在挑選脂粉,身邊皆有一個夥計陪著。
阮明姿跟綺寧一進鋪子,也有個夥計迎了上來,但那夥計在接觸到阮明姿身上衣服料子時,臉上的笑便淡了幾分,再一掃阮明姿跟綺寧那稍顯素淨的髮髻,身後也沒有跟著丫鬟,態度更淡了。
只同阮明姿跟綺寧懶懶散散的道了一聲:「兩位小姐先看著,有什麼中意的,我幫兩位包起來。」
這種見人下菜碟也算是市場調研的一部分,阮明姿杏眼一彎,倒也沒生氣。
綺寧揚了揚眉,沒說話。
那夥計也不等阮明姿跟綺寧答覆,自顧自的走開了。
綺寧小聲同阮明姿道:「這裡的脂粉,多半不便宜。」
確實,看著陳列貨架台上那些精緻的胭脂水粉,單看盒子,便也知道不便宜。
更遑論這鋪子裡的顧客,大多都是些衣著名貴,鬢釵香影。
只有少數,包括阮明姿跟綺寧在內的,衣飾較為簡單,沒有帶丫鬟的姑娘,在那零零散散的試用著眉黛唇脂一類較為簡單的東西。
阮明姿細細觀察一番後,心裡有了計較。
她隨意拿起一盒青黛來,那青黛放置在一個琺瑯盒中,看著還算精緻。
「這個多少銀錢?」
她問附近的夥計。
夥計睨了這邊一眼,嘴皮子一番便報出一個數來:「二兩紋銀。」
綺寧暗自咋舌。
好傢夥,就這麼一盒小小的青黛都要二兩紋銀。
若是上好的螺子黛,那豈不是要上天?
阮明姿將那盒小小的青黛翻看了下,見它做工尚算精細。只是青黛到底是青黛,不算名貴,這個價格,也是虛高了不少。
那夥計見阮明姿把玩著那盒小小的青黛,問過價後卻又不吭聲,臉色變了下,咕噥了一聲:「買不起就別買。」話里滿是嫌惡。
聲音雖小,阮明姿卻也聽見了。
阮明姿將那盒青黛輕輕的放回櫃檯,同那掌柜道:「掌柜,拿一盒螺子黛。」
掌柜愣了下,眼裡掃過阮明姿的裝束,下意識道:「螺子黛可要十兩銀子一盒。」
阮明姿點了點頭:「嗯,來一盒。包起來吧。」
說著,她從袖中的香囊里掏出一張小額銀票來,放在了桌上。
掌柜一見這看著衣著平平的顧客出手竟然這般大方,竟是半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就成交了一單,當即臉上就帶出了笑來,話語之間也殷勤了幾分:「好嘞,小姐等著,馬上給您包起來。」
掌柜將包好的錦盒遞到阮明姿手裡,殷勤的問:「這位小姐,我們這鋪子的胭脂水粉,那是全京城都數得著的,您要不要再看看旁的?」
阮明姿笑不露齒,微微抿唇一笑:「我原本確實有這個打算,再要些旁的,把胭脂水粉都買齊。只是你們傢伙計這個待客實在讓人心裡不舒服。要這一盒螺子黛,也就算了。反正這偌大京城,也不是只有你們一家有胭脂水粉。」
說完,她不顧掌柜驟然變了神色的臉,手裡拿著那裝著螺子黛的錦盒,同綺寧施施然出了鋪子。
身後還能隱隱聽到掌柜在那訓夥計的聲音:「都說了多少遍,不要以貌取人!看看方才人家那位小姐出手多爽快!你要是勤快些,嘴巴甜一些…」
等出了鋪子,身後那些聲音也聽不太清了,綺寧感嘆道:「…方才那夥計,可真是勢利眼。」
阮明姿抿唇笑了笑:「世人皆如此,先敬羅衫後敬人。無論是宜錦縣還是廬陽道,都有這個風氣。更遑論京城了。咱們今兒穿得樸素出來,他們覺得咱們消費不起,不願意在咱們身上浪費時間唄。」
她眨了眨眼,「不過,方才咱們也算小小的出一口氣了,不算虧。」
綺寧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