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氏被阮明姿的伶牙俐齒氣得倒仰,又要糾纏什麼,這會兒車夫卻掀簾進來問:「大姑娘,您帶來的節禮,眼下搬到屋子裡來嗎?」
阮明姿頓了頓,想了下:「要不等會兒吧。」
桂哥兒光溜溜的在炕上扎著銀針,雖說屋子裡暖烘烘的,但她帶來的年禮眾多,這一趟一趟的搬進來,說不得就漏進風來,還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車夫應了聲「是」,便要退出去。
羊氏聽到「節禮」二字,眼睛卻是一亮,忙道:「晾在院子裡也不是回事,我去幫你,一道搬到東廂房去吧。」
說著就推搡著車夫要往外走。
車夫給阮明姿駕車久了,也知道羊氏這一家子是個什麼德性,沒有吭聲,腳下也沒動,只看向阮明姿,「大姑娘…」
阮明姿冷笑一聲,這羊氏突然這般積極,並非是轉了性。東廂房是她跟姚家老大住的地方,節禮搬到那裡去,豈不是羊入了戶口?
阮明姿直接開口道:「眼下姥姥姥爺已經跟大舅舅大舅媽分了家,節禮搬到大舅舅、大舅媽住的東廂房裡,不是很妥當。這樣,既然姥姥姥爺是跟著二舅舅,二舅媽過的,那些節禮,回頭等二舅舅二舅媽回來,搬到他們屋子裡去吧。」
聽得這話,羊氏簡直目呲欲裂。這臭丫頭話里的意思,是說今年的節禮,沒她的份了?!
這下子,就連姚家老大臉色也不大好看。
他雖說自詡為好兒子,好兄長,可往年媳婦從他娘老子那弄回來那麼多的節禮什麼的,也沒見他吭過醫生。
他就覺得他是長子,這些節禮天然就該有他的一份。
至於這「一份」的數量過多,他就當沒看見了。
眼下阮明姿這話里的意思他也聽出來了,就是明晃晃的告訴人,今年節禮沒他們的份了唄?
他陰沉著臉,不想為了一點節禮的事,有失長輩的身份。
羊氏可沒這麼多顧及,她尖著嗓子:「你什麼意思?!今年沒我們的份了?!…不是我說阮明姿,你二舅舅是你親舅舅,你大舅舅就不是你親舅舅了?!做人這麼沒有禮數,就不怕出去別人戳你脊梁骨!」
阮明姿低笑一聲,沒搭理羊氏,卻是看向了章姚氏,她聲音軟軟的,問章姚氏:「姨姥姥,我跟我妹妹這個年紀,還算得上是孩子。我過年來走姥姥家,給姥姥,姥爺備份禮,禮數也就足了吧?…我大舅舅大舅媽從來沒給我過我跟妹妹壓歲錢什麼的,怎麼就突然要求兩個孩子給她們送年禮了呢?」
章姚氏聽著小姑娘娓娓道來的聲音,緩緩點了點頭,「是這麼個理沒錯。」
阮明姿這才看向臉紅脖子粗的羊氏跟姚家老大,哼笑一聲:「…聽見了嗎?大舅媽。我這些節禮,都是給我姥姥姥爺的,放在我二舅舅屋子裡,也僅僅是因著眼下我姥姥,姥爺跟著二舅舅過罷了…你們做長輩的,非但沒給我們小輩準備壓歲錢,反而掉過頭來問我跟妍妍要節禮,大舅媽要是不怕丟人,就儘管出去說。」
說著,她攤了攤手,一副「我不怕,你隨意」的模樣。
簡直把羊氏給氣得七竅生煙,點著阮明姿,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姚家老大隻覺得心口一陣燒得慌,他有些煩悶的低吼一聲:「別說了!」
阮明姿低笑了一聲,只握緊了有些發顫的姚母的手。
席天地在一旁適時道:「忘了說,老人家你年紀大了,一定要保持心情平和,莫要生氣。」
阮明姿從善如流的接過話:「神醫都這麼說了,姥姥到時候若是身子不好,那一定就是家裡有人氣著您了!姥姥,到時候您可千萬別憋在心裡,一定要跟我說!」
阮明姿跟席天地這一唱一和的,姚家老大的臉簡直黑如鍋底。
第488章 大老爺大夫人
正月一到,這一年就算是開了春。不過這牛家村地處群山之間,寒冬走得也要比旁的地方都遲一些。
外頭的風微微凜冽的吹著,姚家小院的正屋裡卻是烤得溫暖如春。
偏偏這溫暖如春的屋子裡,有些人的臉色,比那寒冬臘月還要更冷一些。
阮明姿也沒搭理他們,依舊同姚父姚母細聲軟語的說著開了春的計劃。
等二舅舅二舅媽的院落建好了,他們搬過去後,她到時候拿一些西域來的香料種子種在院子裡,等香料成熟了,薅一把用來做飯,又鮮又香;
還有月芽兒眼下同妍妍一道跟著夫子上課,到時候倒也可以把課堂搬到小小的院落里,讓月芽兒跟妍妍在院子裡讀書寫字。
老年人最愛聽小輩絮絮的說著不久之後的將來,姚父姚母這會兒再心憂桂哥兒,眼中也不禁露出了幾分嚮往與期盼之色,倒是沖淡了幾分方才大兒子一家帶來的胸中塊壘。
再加上姨姥姥章姚氏極會湊趣,在一旁時不時的加上幾句「哎呦弟媳婦,你這真是要享大福了」,「咱們明姿丫頭可真是想的周到,妍妍也厲害,都會讀書寫字了」,說的姚父姚母不住點頭。
這越發趁得那邊姚家老大一家子面如鍋底,難看的很。
正當羊氏再也按捺不住,要說什麼的時候,在一旁端著瓷碗喝著水的席天地突然把瓷碗一放,起了身:「算著時辰,也該拔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