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又甜又脆,在冬日紛雜的人群中像是雪地里豎起的一根五彩斑斕的羽毛那般醒目。
這樣聲音好聽,生得還如同仙女下凡似的小姑娘,哭起來簡直是引得旁人都往她這看了過來。
她天真又懵懂的看向那胖胖的衙差,一雙大大的眸子裡蘊滿著淚,脆甜的聲音還打著顫兒:「…叔叔,我不信!他們說這兩個人是來放火的,這肯定是假的對不對?」
胖衙差腦殼都大了。
他結結巴巴道:「…只是一些沒有證據的猜測,眼下還不並不能證明這些…」
他這麼說,旁人就不樂意了,大聲道:「什麼叫還不能證明?!」
「就是,兩個人抱著火油深夜來這院子外頭,還圍著院牆灑了些,這不是要放火,難道是要取暖嗎?!」
「就是就是!我看那罐子裡還有好些呢,差爺要是不肯相信是火油,那要不我給您借個火,您點一下就是了!」
民情激憤。
阮明姿哭的更傷心了,肩頭哭的一聳一聳的,仿佛根本無法接受:「為什麼啊!孩子們犯了什麼錯啊這兩個人要這麼做?」
她聲音並不算高,可這一聲聲的詰問,好似撞在了眾人的心頭。
是啊,那些孩子們,犯了什麼錯?
要這麼殘忍的燒死他們?!
阮明姿這幾句哭問將現場的氣氛帶入了高潮。
胖衙差額上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只能結結巴巴的干硬回一句「我也不知道」。
眾人這會兒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有那種頭一熱血一衝直接就問出口的: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因為這是程家的人,所以才不敢知道?!」
「我看,官府衙門是姓程才是吧!」
人群之中,爆發出一句喝聲來。
眾人先是寂了寂,繼而又轟得像是被人點燃了,群情激奮。
雖說這話有些偏頗,並不適於眼下,但鑑於官府一貫對程家的包庇態度,這簡直就是被長久欺壓著的百姓們的心聲。
胖衙差滿頭大汗,哪裡敢回半個字?
若非另一個衙差叫了增援過來,抗著眾人譴責的眼神,匆匆把兩具屍體給抬走了,怕是他今兒能被憤怒的眾人活活圍死。
待官府的人把屍體抬走,人群這才慢慢散了。
但每個人臉上幾乎都帶著憤慨的神色。
阮明姿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沒有說半個字。
待到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她才去輕輕的敲了敲小院的門。
門後幾乎是立時傳來一聲極輕的問話:「誰啊?」
阮明姿應了一聲:「是我呀。」
門開的極快,像是早就等在門後。
開門的是小十,她紅著眼,淚眼汪汪的。
阮明姿看著心疼,但眼下門口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挎著籃子快步閃進小院。
小十飛快的關上了門。
她顯然有很多話想問,但最後嘴唇嚅了嚅,問出口的卻是:「姐姐,那個哥哥,沒跟你一道過來嗎?」
阮明姿抿了抿唇,露出個淺淺的笑來:「嗯,那個哥哥,今天有旁的事。」
小十懂事的沒有再問。
她乖乖的陪著阮明姿進了屋子。
屋子裡燒著昨兒先前阮明姿讓人送來的炭爐跟木炭,然而木炭只燒著那麼幾塊,那些個年紀稍小的孩子就像長在了炭爐邊上,鬧騰騰的烤著火。
「…這木炭,怎麼不多燒一些?」阮明姿問。
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女孩子,懷裡頭抱著個襁褓,顛顛的,顯然正在哄著小孩子睡覺。她有些靦腆的笑了笑,小聲答道:「…白日裡大家都醒著,也不算太冷。到夜裡再多燒一些,這樣能省點木炭。」
她又忙加了一句,「姐姐已經給了我們很多東西了,真不用再給了。我們能省則省。」
小十也在一旁點著頭:「嗯嗯,三姐說的對。」她滿臉的幸福,「現在我們有棉衣穿,有木炭燒,有肉吃,已經很好了。能省一些是一些。」
說到最後,她又有些難受,呢喃了一句,「…如果綺寧在就好了。」
阮明姿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小三眼下是除了綺寧外,院子裡最大的孩子,饒是這樣,今年也不過才十一二歲的模樣。
她顛著懷裡的孩子,小聲的問阮明姿:「…姐姐,方才外頭在吵什麼?」她眉宇間有著擔憂,「…小十幫我拘著孩子們,沒敢開門出去看,也沒敢讓他們去院子裡玩。」
阮明姿小聲道:「你做的很好。眼下情勢有點亂,這幾日你們先在院子裡儘量別出去。過幾日我就帶你們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