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此言何解?」竇家夫人手一邊抓著兒子那溫熱的手,感覺心裡有了幾分力量,這才抬起頭來看向阮明姿,「我轍兒出現在你奇趣堂後院,還身受重傷,怎麼阮姑娘反而要我給你個交代來?!」
阮明姿見竇家夫人都到了這個時刻,依舊是這副油鹽不進裝模作樣的樣子,她心下冷笑一聲,慢悠悠道:「行,既然夫人這麼說,那我也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同夫人說了。你兒子竇小公子,今兒不知道怎麼就失心瘋了,衝到我鋪子裡來找梨花。這事估摸著很多人都見著了,竇夫人您這會兒出現在我們奇趣堂里,也應是知道這事了。」
竇家夫人心頭一跳,阮明姿這漫不經心的口吻讓她後背都有些發涼:「那又怎麼了,也有不少人知道,奇趣堂的梨花掌柜,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勾得我家轍兒日思夜想,過來找她也沒什麼稀奇的!」
阮明姿見竇家夫人這會兒還在詆毀著梨花,她冷笑一聲,倏地站起來:「行,既然竇夫人覺得這沒什麼稀奇的,咱們就直接去公堂上說吧!」
竇家夫人目瞪口呆,先前那你來我往的,都是一些言語上的試探,就像是下棋,在試探對方的底細罷了。
這阮明姿是商人,應該很清楚才是啊?怎麼突然就發瘋,直接把這試探的棋盤給掀了?!
第227章 殺人誅心
竇家夫人見阮明姿並不只是說說而已,是真的要走,她忙給一旁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攔住阮明姿,陪著笑道:「阮大姑娘怎麼這麼大氣性,您話還沒說完呢,就直接說什麼要上公堂的。您同我家夫人,都是體體面面的人,上公堂鬧得多不好看啊。往後旁的夫人們,哪裡還敢來奇趣堂玩耍?」
這話說的,又是戴高帽子又是暗中威脅的,說白了不就是怕她把這事鬧到公堂之上?
阮明姿心下冷笑,卻猶是不為所動。
竇家夫人卻心慌不已,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家,誰不知道縣令最寵愛的那位梅夫人,亦是眼下縣令後宅的女主人——跟這位阮大姑娘交好的很!
去公堂丟臉不說,說不定還要得罪縣令夫人!見此,竇家夫人垂在身側的那隻手,暗暗的攥緊,又鬆開,臉上也重新掛上了一抹極為勉強的笑來:「阮大姑娘何必這般衝動,我方才是見著我兒受傷,太過激動了,是我的過錯。阮大姑娘既然知道此中內情,不如坐下來咱們好好談談。」她頓了頓,看到阮明姿那隻包紮著錦帕的手,「莫非是轍兒衝撞了阮大姑娘?」
阮明姿見竇家夫人道了歉,這才重新坐了回去,淡聲道:「夫人猜得極是。因著竇小公子背信棄義,誆騙了我梨花姐。梨花姐並不是很想見他,便讓我同他好好相談,勸他回府,莫要再來糾纏。」
竇家夫人的心砰砰砰跳了起來。
雖說阮明姿出口就是罵她的轍兒背信棄義什麼的極為難聽,但後面那些話,豈不是代表著,是阮明姿來應付轍兒的?
再聯想至轍兒頭上的傷,還有阮明姿這衣飾整齊手上卻受了傷的模樣,她心裡浮出一個猜想來。
莫非,轍兒沒有跟那狐媚子成事,而是直接跟阮明姿起了衝突?!
「我看姑娘的手受了傷,可是被我兒傷到的?」
阮明姿見著竇家夫人那驟然亮起的眼睛,心下冷哼一聲,面上卻依舊是不慌不忙的模樣,語氣平平,「是啊,眼下夫人該知道,為何我一上來就問夫人要交代了。貴公子像是瘋了似的,突然襲擊我,甚至還把我的手都弄傷了。」
阮明姿極為鎮定的抬起受傷的左手,鬆開錦帕,展示給竇家夫人看她手心猙獰的傷口,「我為了自保,把竇小公子推倒在地之後,也只能拿錦盒胡亂的扔幾下,卻沒想到就正好砸中竇小公子的腦袋,但這也只是一個弱女子的被迫反擊,夫人您說呢?」
竇家夫人一顆心是被阮明姿搞得忽上忽下的,直到這會兒聽到阮明姿這般說,雖然恨毒了阮明姿把小兒子傷成這樣,但相比起小兒子借著藥勁把那狐媚子給睡了,她不得不鬆口讓那狐媚子進府這事,她還是勉強能接受的。
竇家夫人勉強的笑了笑:「…我家轍兒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可能是生病糊塗了,誤傷了阮大姑娘…但阮大姑娘這齣手也太重了些!」她都不敢再去看背上那些血跡,只覺得觸目驚心,摧人心肝。
阮明姿微微一笑,「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這也是迫不得已的。哪怕上了公堂,甚至去告御狀,我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為了保全自己,下手重一些,想來就是陛下也不會怪罪的。」
阮明姿突然又提起告御狀來,竇家夫人真是被她搞的腿都軟了,膽顫心驚的。
眼下哪裡還顧得上追究什麼她把竇華轍頭都打破的事,這會兒忍辱負重的道歉才是最應該做的。
竇家夫人理智上告訴她要道歉,可她腦子裡那根繃著的名為驕傲的弦,卻不允許她對眼前這個商女說出太過諂媚的軟話來。
她只得生硬的低下頭賠罪:「是我家轍兒不好。他這般全然是自作自受,我在此代他向阮大姑娘道歉。等轍兒醒了,再讓他親自向阮姑娘賠禮道歉。」
阮明姿冷眼看著。
她要的這道歉,不是給自己要的,是給梨花姐要的。
哪怕梨花姐並不需要。
竇家夫人被逼著低著頭道了歉,整個人都像是被人狠狠折辱了一番,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