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華轍嘿嘿笑了兩聲,有點不大好意思,又有點迫不及待想拿去跟心上人獻寶的殷切。
阮明姿看著竇華轍這興沖沖的模樣,突然就覺得有些累。
她垂著眼,一言不發的從懷裡掏出帕子包裹著的素銀簪子,遞給竇華轍。
竇華轍愣了下,見那帕子沒有包緊,帕子一角垂落,露出一端雕刻精緻的梨花浮雕來。
那簪子他曾日夜摩挲,期待著送到心上人手中,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阮明姿,聲音都有些發顫了:「…明姿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阮明姿見沒有接,自己往前一步,把那簪子往竇華轍手裡送。
竇華轍俊秀的臉上一片慘白,他跟著往後退了一步,把手都背了起來,咬著牙,就是不去接阮明姿手上的簪子。
阮明姿往前一步,竇華轍便又往後一步。
幾步下來,阮明姿怒了,猛地上前,拽住竇華轍的衣領,將那簪子連帶著帕子往他懷裡一塞——帕子是奇趣堂里最普通的那種汗巾,她隨手拿了塊嶄新的,免得被簪頭刺傷。
竇華轍根本不敢碰阮明姿,他崩潰的叫了起來:「明姿妹妹,你瘋了嗎!我要去找梨花問清楚!」
「呵呵,」阮明姿向來杏花春雨般和煦的臉上,顯出一抹淡淡的冷意來,「我瘋沒瘋你不用管。你倒也不用找梨花姐問清楚,梨花姐跟你沒什麼好談的…你去問一下你娘就知道了。」
「我娘?」竇華轍臉色驟然一變,繼而又搖了搖頭,故作輕鬆道,「你定然是在騙我,這跟我娘有什麼干係。她說過不會干擾我。」
阮明姿也沒有離間人家母子關係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垂著眼冷笑一聲:「你自己這不也懷疑了嗎?可見你心裡也很清楚你娘是個什麼人。」
她只覺得有些倦,懶得再同竇華轍說下去。
他若真的對梨花有心,這些來自家族親人的阻力,應該是他去解決的。
若非一開始就有把握,又何苦來撩梨花!
竇華轍心神俱震,臉色白得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似的,牙關緊咬著,死也不鬆口。
「華轍?阮姑娘?」
有人詫異的喚了一聲。
竇華轍回過神,白著一張臉,死死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等我回家問明…再來!」
他失魂落魄的衝出去了。
方才喚了一聲竇華轍的男子擰著眉頭過來,頓了頓,還是問阮明姿:「…你剛才欺負華轍了?」
這話問的,就好像她日常欺負竇華轍似的?
阮明姿橫了一眼那男子,語氣平平,「再給你一個組織語言的機會。」
燕子岳便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斜飛入鬢的劍眉讓他看著越發英朗。
這兩年,他偶爾會來奇趣堂要一個雅間,靜靜的坐著喝茶。
一來二去的,也算是同阮明姿熟了。
「方才那氛圍,我看著華轍都要哭了。」燕子岳笑著解釋,「再說你這麼厲害,也不太可能被華轍那小子欺負吧。」
這話聽得倒還算順耳。
阮明姿向來也不是個會遷怒旁人的,燕子岳可沒得罪她,她終於收斂了眉宇間的那點森冷,眉眼柔和了些,眼角似是笑著的,「燕公子來喝茶嗎?」
奇趣堂所處的街市並不算是主街道,自打奇趣堂紅火了之後,帶動了周邊不少生意,倒是如阮明姿原先同蔣可沁戲言的那句,這條街附近的鋪子要趕緊買。
饒是如此,阮明姿偶爾幾次在附近遇到燕子岳,燕子岳幾乎都要去鋪子裡雅間坐一坐,喝一喝茶。
燕子岳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梨花這會兒從鋪子後頭的院子裡打了點水,淨了淨面,正出來,見著阮明姿同燕子岳雙雙走進來,先是不由微微笑了下,繼而又想到什麼,臉色稍稍一變。
她極為罕見的,不顧還有客人在場,將阮明姿拉到一旁,有些急切,又有些艱澀:「其實這話不該我來同你說…但,先前那些人家的嘴臉,你也是見過了。燕家,也不是好相與的啊!」
阮明姿明白過來,梨花這是見著她跟燕子岳一道進來,誤會了。
不同於竇華轍她娘,燕子岳的繼母倒是經常來奇趣堂喝茶購物,梨花對這位燕夫人也算是有所了解——她也是較早靠消費堆出來貴賓卡的人,在宜錦縣的貴婦中揚眉吐氣了很久。
阮明姿輕聲道:「沒事,梨花你放心,我同燕子岳沒什麼——不說他了,倒是你那簪子,方才我已經還給了竇華轍。」
梨花咬了咬下唇,胡亂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