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果哥兒已經蓋著厚厚的被子躺炕上睡著了,嚴山見阮鳳領著兩個半大姑娘回來,不大高興,但還是從炕上爬了起來,披上個外衫,趿著鞋往外走,丟下一句,「我去老大屋子裡睡去。」
阮鳳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的追了上去,在院子裡有點期期艾艾道:「今兒咋…咋…」咋這麼給她面子?
咋都是娘家人,她娘過來的時候,嚴山就沒給半點好臉色?
嚴山頗有些不耐煩:「你娘啥德行你不清楚?你這侄女過來,最起碼還知道給果哥兒帶點吃的!」他嗤笑一聲,瞥了阮鳳一眼,「我看在果哥兒的份上,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要搞清楚,你現在是哪家人!」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去了大兒子屋子。
阮鳳在院子裡被夜風吹了個透心涼。
她在院子裡也沒有多待,收拾了下情緒,就趕忙回了屋子。見阮明姿在那幫果哥兒掖被子,眼中一暖,趕忙拉著阮明姿和阮明妍坐在炕上休息,壓低了聲音道:「我去給你倆熱個湯,晚上還留了幾個玉米餅子,一會兒給你倆拿過來,正好泡餅吃…晚上給你倆燒點熱水,你倆洗一洗,可憐見的,滿身是傷。」
阮明姿跟阮明妍臉上都有不少樹枝刮擦出來的傷痕,乍一看還真不愧是姐妹倆。
兩人苦中作樂的笑了會,屋子裡只剩下阮明姿阮明妍,還有睡得正香的果哥兒。
阮明姿愛憐的摸了摸阮明妍的小腦瓜,又有些後怕。若非她今天晚上堅持出去要找妍妍,真讓那些人把棺材下了葬,哪怕後面她追查到什麼線索,那真是什麼都晚了…
她不敢想。
阮明妍察覺到姐姐的惶惶然,忙伸出小手,幫阮明姿拭去眼角的淚,輕輕的把臉貼在了阮明姿的臉頰上。
阮明姿不禁翹了翹嘴角,她竟然要妍妍反過來安慰。
阮明妍想到什麼,從炕邊滑下去,拿桌上的一碗水,往手上倒了些,讓手指浸濕,在桌子上寫起了字。
先是一個三,再是一個書。
她剛開蒙不久,只會寫簡單的字。
阮明姿愣了愣,幾乎是立時領會到了阮明妍想表達的意思:「你是指,咱們三叔?」
阮明妍輕輕的點了點頭。
阮明姿心裡止不住的冷笑,果然,果然!
她面上卻益發輕柔,摸了摸阮明妍的頭,輕聲道:「嗯,我曉得了。妍妍記得,這事不要跟大姑說。」
說著,順手把桌上那點水漬給抹了去。
倒不是她懷疑阮鳳,實在是她大姑那性子,怕是一聽到這事跟阮安貴有所牽扯,先勸她一個「忍」字。
阮明姿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了下來,掩住眼中的狠意。
她不會放過阮安貴的!
阮明姿跟阮明妍在阮鳳家舒舒服服的過了一晚,翌日一大早,阮明姿便要帶著阮明妍趕回去。
阮鳳還想留阮明姿再在家裡歇一天,阮明姿婉拒了,「大姑,家裡頭好些人都在幫著找妍妍,我得趕緊回去跟他們說一聲,妍妍找著了。」
阮鳳便沒再堅持,收拾了幾個果子,拿了個水囊遞給阮明姿。
她又愛憐的摟了摟阮明妍這個不會說話的侄女,明明生得這般玉雪可愛,卻平白遭了這麼一場劫難。
在離開院子時,阮明姿就見著一側屋子的門帘動了動,露出一張少年臉來。
那少年見阮明姿看了過去,一副很嫌惡的表情把門帘重重的摔了下。
阮鳳有些尷尬,低聲道:「昨兒你奶奶跟他起了點小爭執…」
阮明姿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若走山路,雖說要爬過兩個小山頭路途長了,但比起橫穿林子還是要好走得多。阮明姿跟阮明妍沒費太長時間,便回了榆原坡。
正好在村口遇見四處遊蕩的呂蕊兒,呂蕊兒見著阮明姿跟阮明妍安然無恙的回來,擔心了一夜的她幾乎是立時落下淚來,衝上來抱住阮明妍,嗚咽一聲,死死不撒手。
阮明姿也理解呂蕊兒的心情,從呂蕊兒身後拍了拍她的肩。
呂蕊兒抹了一把眼淚,臉上卻是帶著笑的:「妍妍沒事就好,我娘昨晚找到大半夜才回去的,夜裡也沒睡好,今兒一大早又出來找…急死了。好在妍妍沒事!」
阮明姿見呂蕊兒口口聲聲說著她娘沒睡好,自己眼下卻也是一片烏青,心下瞭然,沒有戳破少女這一點小小的彆扭。
只是欣喜過去,呂蕊兒這才注意到阮明姿跟阮明妍這一身的狼狽,又緊張起來:「咋你倆衣服都破破爛爛的了?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