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祝賀閒得沒事幹坐在他旁邊盯著他掛的點滴盯掉了半瓶,邊盯邊吐槽今天晚上的那頓飯,然後報應似地開始感覺肚子不舒服,蹭地起身往廁所去了。
路望許看著對面蒼白的牆壁愣神,直到再次聽見江硯的聲音,才慌了般地閉起眼裝睡。
明明帶著口罩,但路望許還是感覺那股熟悉的清淺薄荷味若有似無地漫了過來,他的呼吸下意識放輕,閉緊的眼睫顫了一下。
他裝了多久,江硯就看了多久。
最後是祝賀終於從廁所歸來,瞧見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人,有點驚訝,一偏眼,又瞧見睡過去的路望許,更驚訝了。他抬頭看了眼頂上的點滴,撓著頭像是在輕聲自言自語:「在醫院也能睡著嗎……」
一同回來的還有餘彬,雖然不知道這倆是怎麼在這麼一會兒功夫下就相熟的,但余彬很有眼力見地把祝賀拉進診室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江硯低聲問。
路望許的眼睫很輕地動了兩下。
「路望許。」
這句名字又輕又低,帶了點啞,聽得路望許心裡一酸。
這人一直都知道他是裝的。
路望許睜開眼睛,忍住偏頭去看他的衝動,可是喉嚨幹得厲害,開口的時候一片啞澀:「今天。」
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側眸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移不開了。
江硯的視線終於落進了他的眼睛裡,他看著,沒說話。
路望許極快地眨了下眼,緩過那點酸澀:「好久不見。」
江硯看了他幾秒:「嗯,很久了。」
「這些年怎麼樣?」
路望許愣了愣,然後偏開了腦袋,但泛紅的眼尾還是暴露出了他的情緒:「還好。」
「你……」
這個字的話音還未落,診室里祝賀的聲音就飄了出來:「快,我剛看他的點滴快掛完了。」
余彬跟著走出來,看了邊上的江硯一眼,目光有點複雜。
余彬同樣是南大出來的,跟江硯還是同一系同一班,但上學的時候他跟江硯並沒有什麼交集。因為他老家就在青川這邊,所以畢業後就直接回來這邊的醫院任職了。他原先以為在這裡不會遇見熟人,但沒想到江硯也會選擇青川這邊的醫院。
以前的同學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余彬又是個還算外向的性子,自然下意識地就跟江硯走得近些,但也只是近些,關係還沒有好到一起上下班。
所以他一聽見江硯的那句『等你下班』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後面出來一看果然不對勁——他今天的那個患者竟然能把江硯主動招過去,還挨得那麼近。
他一個局外人都感覺到了他們之間關係的微妙。
等人走後,他邊脫白大褂邊沒忍住問:「剛剛那人你認識?」
江硯看著樓道:「嗯。」
余彬觀察著他的反應,更加確信自己的感覺沒錯。
他想起在廁所向祝賀問的那些話,猶豫再三,斟酌良久說:「……不過,貌似剛剛那兩人是一對?」
聞言,江硯立馬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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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賀的心情好極了。
剛剛他在廁所遇見余彬,自來熟地跟人打了聲招呼,結果這人過來就問他他室友的感情狀況和他們倆的關係。
祝賀一聽這話就立馬警惕起來,上下打量起眼前穿著白大褂的圓臉醫生,他是個實在的顏控黨,面前這人的顏值在他這裡連『還行』的標準都沒達到,更別提要配他那帥炸天的室友了。況且,他可是知道他室友有暗戀對象的人。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有義務幫他的室友斬斷這朵『爛桃花』。
於是他拼盡全身的演技故作『嬌羞』:「這難道很難看出來嗎?我們倆住在一起很久了……」
想到余彬呆住的表情,祝賀簡直要被自己聰明哭了,這是什麼,捨身取義呀。
他偏頭想說點什麼,目光突然瞥見了路望許眼角那點還未褪卻的紅。
祝賀頓了下,眨巴了兩下眼睛,遲疑地問:「打針很疼嗎?」
路望許側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著實不怎麼樣,祝賀撓撓頭,意識到自己問的什麼弱智問題,打針能有過敏難受?肯定是過敏不舒服啦。
醫院外邊的空氣一片濕冷,地面上積了大大小小的水窪,像是剛下完一場不小的雨。
路望許站在路邊,正想掏出手機打車,不遠處拐過來一輛亮著車燈的車,緩慢地在他們倆面前停下。
前邊的車窗下搖,露出江硯沒有情緒的臉:「送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