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的表弟呢?
如果真的問出口,卻在漩渦里翻了船呢?
如果確定是他以前的自作多情,把她對朋友們的善意過度解讀,而她也已經心有所屬……
想多了沒有用,路一航知道自己擰巴,於是更加感謝她傍晚時的坦誠相告,感謝她不跟他計較。
在這個北風呼嘯的冬日,他聽著窗外的風聲,更想要聽聽她的聲音,他好像很多天沒聽她說話了。
嗯,是他自己找的,活該。
應悅看到路一航認錯以後,又發來的信息:「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這麼突然嗎?
她咽了口唾沫。
應悅先是看了眼已經反鎖的房門,又把身上的毛毯往頭頂拉上去幾分,在狹小的被窩空間裡給他回:「可以。」
語音邀請發來。
接通後的兩人都沒說話。
只有微弱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到耳邊。
應悅耳朵發紅,小聲問:「有什麼事呀?」
她語末說的是「呀」而不是「嗎」,語調上揚,像帶個小鉤子,把路一航的嘴都給勾得翹起來。
路一航:「沒什麼。」
他又道了一次歉,「對不起,之前……心情不太好。」
應悅窩在被子裡,說出來的話好像有迴響,她自己覺得聲音很大,傳到手機那端其實細細弱弱的,要很仔細才能聽清。
路一航把手機貼得離耳朵更近一些。
應悅「唔」了一聲,似乎是要講道理,又似乎只是抱怨,「那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不跟你說話。」
路一航:「不要不跟我說話。」
應悅:「不想跟你說話。」
路一航:「不要。」
應悅:「就不。」
路一航:「嗯,就不要。」
繞來繞去,車軲轆話來回說,兩個人都笑了。
他笑聲低沉,聽得應悅臉發燙,心裡卻像被巧克力糖漿溺暈,願意浪費一整晚的時間就這麼跟他無意義地拌嘴。
路一航雖然一直在跟她說話,可細想也沒說什麼,他本來就不太會聊天。
難得跟她打一次電話,他也算開竅了一回,臨掛電話的時候忽然跟她保證了句,「我以後不會不理你,如果真有下回,你就跟我說……說『球球,和我說話』,我就肯定會跟你說清楚。」
應悅:「想得美,你不理我,還想讓我求求你,我才不求!」
路一航:「不是。我小名叫球球……」
他說完這話,覺得丟臉,想趕緊把這頁翻篇,但又惦記著兩個人以後不要再鬧矛盾,所以還是把這話夯實了,「有時候人陷在情緒里會一葉障目,可能『看見就會相信』,也可能『相信就會看見』,我們把這句話當成一個密碼,這樣我聽到了,不管什麼事,都跟你說清楚。」
他說話高深莫測的。
應悅想著那句「看見就會相信,相信就會看見」,琢磨著下次考試要把這句話寫進作文里。
她逗他:「噫?你還是個『哲學球』呢。」
路一航清了清嗓子,沒什麼威懾力地警告她:「平時不要叫……這個名字。」
應悅:「好吧,不過你算不算有把柄在我手裡了?下次如果你再惹我,我就把你的小名宣傳得人盡皆知。」
路一航:「啊~好害怕。」
他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根本不是害怕。
應悅咯咯笑,笑聲傳染了路一航,他也跟著一起笑。
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鐘了。
路一航:「該睡覺了,掛電話吧。」
應悅:「好。」
路一航:「晚安。」
應悅:「晚安。」
互相道了晚安,又沉默了半分鐘。
應悅:「你怎麼不掛電話?」
路一航:「不禮貌。」
應悅:「……你就是不想掛電話吧?」
路一航:「嗯?」
應悅:「你還想跟我說話,嘻嘻。」
她說完「嘻嘻」,臉已經變成個紅蘋果了。
路一航又「嗯」了一聲,「明天要一起補習嗎?」
應悅想了想,明天爸媽都不在家,她本來是計劃睡懶覺的,出去學習好像也行。
她說要問問徐莉莉的時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