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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碰一杯,遇上酒蒙子一杯哪肯罷休。待這桌喝完,陸以寧額頭已沁汗,臉紅到脖子根,腳步也開始發飄。

許昭彌終於忍不住,看向許大勇:「爸——」

「你別管!」許大勇有數,自陸以寧端起第一杯酒時,他便在觀察,年輕人碰杯時杯沿永遠低三寸,長輩夾菜必停箸應和,連五嬸絮叨孫輩入學的事都認真傾聽。此刻醉態已顯,襯衫扣子卻仍繫到喉結下方,風度依舊不減,幾圈下來對待長輩態度始終如一,沒有半點不耐煩。

女兒家不懂,考量男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喝酒——酒品見人品。他觀察著陸以寧的風度談吐,覺得挺滿意。

但許昭彌不樂意了。眼看第三圈下來,陸以寧搖搖晃晃要栽倒,便再也坐不住,到底過去扶住了他。

嘴上卻沒好話:「我爸讓喝你就喝?有些親戚我自己都認不全。」

陸以寧將頭抵在她肩頭,汗珠順著鼻樑滑進襯衫領口,鼻尖泛著醉酒的紅,滑稽里透出幾分可憐相。他孩子氣地仰臉沖她笑:「任務完成了嗎?」

「白痴吧!」

許大勇踱步過來,看著眼神發直的陸以寧,轉頭吩咐女兒:「送他回去吧。」

「叔叔……」陸以寧卻死死攥著椅背,「我算過關了嗎?」

許昭彌還從沒見過這樣的陸以寧,有點愣住了。

「趕緊走吧!」肖玉枝把挎包和車鑰匙拍進女兒懷裡,再三叮囑,「一定要把小陸平安送到住處啊。」轉頭又往許昭彌兜里塞解酒藥,「看著他喝完蜂蜜水再走。」

「送完立刻回來。」許大勇背著手補了一句。

……

陸以寧喝得不省人事,許昭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回老宅。

開門的時候,還一直往她肩上倒。許昭彌一手用力環著他的腰,一手摸他口袋。

「鑰匙呢?別告訴我你只有那一把鑰匙啊!」

陸以寧不說話,垂著腦袋發出含混的笑聲。

月光下微啟的薄唇泛著水光,平日裡,凌厲的輪廓此刻卻透著稚氣的柔軟。

就有那麼一點傻。

許昭彌怒了。

「不是吧!真沒鑰匙就讓你睡大街!聽到了嗎?」

許昭彌發誓,她絕不會收留他的!

絕不會!

話音未落,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便突然扯開了襯衫紐扣。

藏青真絲面料從鎖骨滑落,露出掛在銀鏈上的黃銅鑰匙。

「......」

行,倒還不算太蠢。

許昭彌開了門,把人連拖帶拽地往屋裡挪,嘴裡一路都在念叨:「你怎麼這麼沉啊,比以前重了至少十斤吧?貝貝不是說你失戀抑鬱茶飯不思嗎?我瞧著也沒少半兩肉!」

「到底住哪屋啊?東廂還是西廂?」她喘著粗氣環顧院落,突然警鈴大作,「別告訴我你住——」

話音未落,廊柱上晃動的燈籠陡然映出東廂房洞開的門扉,門檻外那把纏著枯藤的老藤椅正在夜風裡輕輕搖晃。

這間不就是許昭彌幼時來爺爺家常住的屋子麼?暑假甚至還會住上整個月呢。

他倒是會挑房間。

屋子布置的還挺溫馨。炕頭藍印花布鋪就的矮榻上,釉面剝落的陶土存錢罐與漆色斑駁的不倒翁並排立在一起,破破的小小的,還挺可愛。

不過許昭彌越看越眼熟——這些不是她兩三歲時的玩具嗎?她趕緊拿起來看了看,罐身還沾著土腥氣,像是剛從院裡挖出來的一樣。除此之外,一旁的木桌上還整整齊齊地擺著其他小玩意,有十二生肖小瓷偶,還有歪在針線籮里的褪色的布老虎,許昭彌這下確認了,這些就是她兒時的舊物!陸以寧這人也太神了,這老宅都不知道倒了幾次主人了,她這些「寶貝」竟然還能被他不知從哪些犄角旮旯地翻出來。

許昭彌顧不得細看,趕緊把他塞到床上,抬頭卻撞見床頭櫃擺著一張合照,照片裡不是別人,正是她和陸以寧。

是那年在西安青灰的城牆磚前,陸以寧攥著相機主動拜託路人定格的光影。相片裡,許昭彌的脊背繃得直直的,被他發燙的掌心虛籠在臂彎里,兩人的腦袋緊緊挨在一起——可若是細看,分明是他鬢角擦著她耳垂往肩頭偏。眸中釀著快要漫出來的蜜意。

許昭彌喉頭驀地發酸。從前從未留意過的細節,此刻像根細針直往心尖鑽。

陸以寧頭碰到枕頭時突然驚醒,迷迷糊糊意識到自己躺在了床上,仿佛要失去什麼似的,條件反射般抓住許昭彌的手腕,越攥越緊,指節都泛了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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