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準,但也不一定不准,劍就這麼懸在頭上,說不準哪天就落下來了。
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果什麼樣,葉秋聲也會抱有一絲期望,但他現在能做的,僅僅只有把每天都當成最後一天,用盡全力好好活著。
秦渭在一旁聽著,葉秋聲所說的『遺產』和一般人理解的遺產不同,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而且還把秦渭剛送的貓眼彈珠也算進去了,叫人哭笑不得。
吞下最後一口菜糰子,休息夠了,又到了上台的時候。
秦渭走後,去幫著村里忙活事的葉老頭得閒回來,在葉秋聲邊上坐下,一邊看表演,一邊和旁邊的人閒聊。葉秋聲到了睏乏的時間,慢慢靠在葉老頭腿上打盹,伴著戲腔漸漸入睡。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
朦朧間,四周響起一陣喧鬧的聲音,葉秋聲睡眼惺忪地睜眼看了兩下,是那第二個過村的班子為了炒熱氣氛,敲鑼打鼓地衝進觀眾席,扮丑作怪,逗得人哈哈直笑,邊上還有人在給小孩送糖,有人在那周圍丟了炮竹,煙燻火燎的,嚇得人直扯著脖子叫。
葉老頭摸了摸葉秋聲的頭髮,「困了就繼續睡吧。」
於是葉秋聲又沉沉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秦老五的班子還在表演,戲台子上不見了秦渭。
秦嶸也不見了。
秦渭從戲台子上下來,得了閒,剛開始注意到那群在玩的孩子裡沒有秦嶸的身影時,沒太在意。
村裡的孩子都是這樣,一時看不見了也不用太擔心,年紀大的孩子在村里瘋跑,四五歲的孩子就在後面跟著,指不定跑哪去了,一個村里,丟不了。
然而,等他找了好幾處都找不見的時候,就開始急了。
秦渭問了葉老頭,問了秦老五,連問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沒看見,沒留意。他又跑回家看了眼,還是沒有秦嶸的身影。
人真的就這麼不見了。
秦老五下來喝水喘口氣的功夫,見臉色發白的秦渭站在門口,說:「師父,我找不著秦嶸了。」
秦老五滿不在乎,「你弟找不著了你找我幹什麼,指不定上哪玩去了,晚點自己就回來了,沒看見這正忙著呢嗎?一邊去,別來攪和事,耽誤我掙錢,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和你弟掃地出門!」
秦渭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秦老五已經走了。
……
葉秋聲揉揉眼睛,坐起來,隔著人群,一眼看見了站在角落裡的秦渭。
只一眼,就察覺出秦渭狀態不對。
他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台上台下坐滿了人,秦渭望著這些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大喊秦嶸丟了嗎?誰會在意他的話?
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呼吸越來越急促,後背爬滿了冷汗,他幾次三番試圖張開嘴,腦子裡卻全是自己背著秦嶸挨家挨戶叩頭的那個雪夜。
誰會願意幫他?誰……肯拉他一把?
「小哥,你怎麼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身前響起,秦渭從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中回神。
眼前是葉秋聲憂切的面龐。
他踮起腳,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嘴裡疑惑咕噥著:「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哎,是不是剛才砸石頭的時候傷到哪了?我就說,剛才那麼大一塊石頭就壓你身上了,怎麼可能一點事沒有,我帶你去找楊醫生看看吧!」
說著,就要拉著秦渭去找楊醫生。
葉秋聲拽了一下,沒拽動。
「小哥?」
秦渭一把反扣住葉秋聲的手腕,一雙濃墨染黑的眸子盯著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滿臉茫然的葉秋聲。
沒有別人了,只有葉秋聲。
一個和他差不多大,天真爛漫的少年。
能做什麼?
圈住手腕的掌心越收越緊,好像只要松鬆勁,連葉秋聲也會拋棄他離他而去。
骨頭上傳來輕微刺痛,葉秋聲看著牢牢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小哥?」
秦渭澀聲道:「秦嶸……不見了。」
葉秋睜大眼睛。
緊接著,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手指搭在下唇上,似是陷入思考。
那是秦渭沒在葉秋聲身上見過的表情。
葉秋聲仔細回憶著今天一整天發生的時間。
心臟發出一種被揪住的疼痛,胃部也傳來嘔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