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音偏頭覷她一眼,反問:「羅才人呢,剛才怎麼不同嫣小儀站在一起?」
羅才人張了張嘴巴,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姜令音也沒真的想得到她的回答,無非是有兩種可能,不論哪兩種,都表明出了羅才人不想深究下去的意願,她有幾分膽子不假,卻不願打破自己如今安穩的生活。
羅才人不想真的得罪了她。
如此審時度勢之人,姜令音只會高看她一眼。
所以在扶喻與太醫一道來承光宮時,姜令音在對話中有意無意縮減了羅才人的存在感。
太醫也沒白跑一趟,臨走前得了豐厚的賞銀,還被杪夏親自送出承光宮。
殿內
扶喻屏退了宮人,與姜令音四目相對:「愔愔可還有什麼話同朕說?」
姜令音笑意盈盈地挽住他,「陛下想聽什麼?」
青蔥似的手指撥弄著扶喻腰間的香囊。
扶喻半躺在榻上,深吸了口氣,握住她動個不停地手,「不是說手受傷了?這可是欺君之罪。」
姜令音彎彎眼睛,幽幽地道:「是受傷了,陛下難道沒瞧見妾身手指上的紅痕嗎?只是淺了些,陛下還盼著妾身手指斷了不成?」
「口無遮攔!」扶喻頓時板起了臉,「這種話你也能隨意說出口?」
他板著臉時,顯得格外威嚴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
姜令音見過幾次他這副模樣,這時候他雖板著臉,眉頭卻是鬆動的,一看就不是真的動怒,或許能唬得住別人,卻唬不住她。
「陛下又凶妾身!」她哼了哼,語氣里染了些許的惱意,「陛下這樣,都讓妾身開始懷疑陛下來承光宮是為了審問妾身的了。」
扶喻無奈失笑,他若是審問人,何必再聽聞承光宮請太醫後就急匆匆地過來?這女子貫是不講一點良心。
「那愔愔倒是說說,今兒清音閣那兒發生了何事?」
其實在來承光宮的路上,慶望便同他囫圇說了一遍,嫣小儀從唱戲的台上摔了下來,傷了筋骨,當時在場的只有女子和羅才人。但嫣小儀身為嬪妃,怎麼會去戲台上跳舞?
不難猜出女子在其中發揮的作用。
扶喻垂眸望著姜令音,內心毫無波瀾地想著:嫣小儀是自己沒注意摔傷了,與女子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心聲和姜令音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嫣小儀當著顧貴嬪的面指責妾身羞辱她,可妾身不過是聽說她會唱曲,想聽一聽她
的嗓音罷了,誰知她自作主張的再台上忽然跳起了舞,還跌落下來?」
姜令音義正言辭:「妾身若知曉她這麼不知輕重,早就讓人攔住她了……嫣小儀這樣,妾身還委屈呢。」
扶喻驀地扯了扯唇角,哪裡聽不出她的意有所指,但迎上女子明亮的雙眸,他頷了頷首,溫聲安慰:「愔愔受驚了。」
第78章 采仗「給令貴嬪置辦一副采仗。」……
扶喻攥著姜令音的手指,眸子往下,一邊摩挲著她已經沒有任何痕跡的手指,一邊輕聲:「往後出去身邊多帶著些人。」
姜令音眨了眨眼,「陛下是讓妾身乘坐步輦嗎?」
她明知故問的模樣太過明顯,扶喻難得的沒有像往常一樣挖苦她,而是反問:「承光宮的步輦難道是擺設?」
那步輦姜令音也乘坐過幾次,但到底不是名正言順,因而,她並不是每次都會坐著出去。
「可妾身怕旁人覺得妾身恃寵而驕。」姜令音驀地耷拉下眉眼,情緒淡淡,「今日嫣小儀還當著顧貴嬪的面,怪妾身沒攔住她,叫她摔傷了呢。」
她委屈的樣子不加掩飾,扶喻低下頭,輕輕嗯了聲,道:「旁人不敢說你閒話。」
去年冬日時,他便說過要給她賜個轎輦,卻被女子拒絕,將女子封為貴嬪,遷入承光宮後,他便讓人在承光宮那兒留了步輦,安排了四個太監,原想著女子應當明白他的意思,可誰知,她還是戰戰兢兢,怕壞了規矩。
扶喻知道,她也就會在自己面前裝腔作勢,若真叫她做什麼,她嘴上硬氣,心裡明明慌張得無以復加,偏偏面上還要裝著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他行事隨心,從來不會思慮許多,顧及旁人的感受。可女子不一樣,她處在後宮,總是有些身不由己。或許,她也想遵從內心的想法,可處處存在的規矩掣肘了她。
他是帝王,所謂的規矩對他來說,是可以握在手中的,就像風箏的線,他往那兒牽,風箏就要往哪兒飛。當然,他也可以剪斷風箏線。
他是握著風箏線的人,可女子卻是風箏。
扶喻沉默了一會,忽然明白了女子瞻前顧後的原因,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忽然往外揚聲:「慶望。」
慶望輕輕走進來,沒敢抬頭,「奴才在。」
「讓司輿司給令貴嬪置辦一副采仗。」他道。
姜令音聞言,瞳孔輕輕顫了顫。
慶望也怔了須臾,他對宮規了如指掌,自然知道采仗代表的是什麼,那是給二品和三品的娘娘出行時用的,可令貴嬪如今離三品還差了一步。
可別小瞧了這一步,再往上,婕妤就是主位娘娘。要知道,如今宮裡也就五位娘娘。而這五位娘娘都是陛下剛登基那會兒入宮的,至今已有近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