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喻撫了撫眉心,喚她一聲:「愔愔。」
不得不承認,人與人有時候就是不一樣的。看姜令音這樣,他會覺得心疼,但倘若是換成旁人,怕也不敢對他甩臉色,便是對他甩臉色,他恐怕早就拂袖走了。
而不是當下這般將女子拉到自己身邊,繼而柔聲道:「朕不是來陪你了嗎?」
姜令音詫異地抬頭,滿眼不可置信:「難道陛下在怪妾身嗎?」
「早知如此,妾身就該待在屋子裡,不出去迎陛下。」
扶喻如何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嘆了口氣,攬住她的腰身,指腹撫著她泛紅的眼角,語氣認真:「朕沒這個意思。」
她在他面前從不掩飾自己的脾性,他早該知道如此言語會傷了她的。
「朕方才同你說笑呢,愔愔,朕今日當真只是來陪你的。」
只是當時他的確想的是幾個人坐在一起用膳。
現在聽女子這樣一說,再想一想那場面也確實有幾分奇怪了。
但他只當女子不想與顧靜姝亦或是旁的女子坐在一處。
姜令音撇了撇嘴,道:「陛下應當說您今日就是特意來陪妾身的,與旁人無關。」
扶喻唇邊蔓延起笑意,一字一句道:「是,朕就是特意來陪愔愔的,看了愔愔送來的雪獅酥,朕就想來看愔愔了。」
一句話便哄好了姜令音,她攥著扶喻衣襟上的玉扣,不緊不慢地追問:「若是妾身不讓覺夏去送雪獅酥,陛下是不是就記不得妾身了?」
扶喻呼吸微頓,「朕如何會忘了愔愔?」
見女子臉上的神情恢復如初,他舒展了眉頭,試探著抬手觸碰了一下她的臉,解釋道:「只是年底事多,朕有些忙。」
不得不說,扶喻很放得下身段來哄人。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低下了頭,用著溫柔醇厚的聲音安撫著她,換了誰,也沒法再生氣了。更何況,姜令音本就不是真的生氣,她只是想看看扶喻的反應。
很顯然,扶喻還對她很感興趣,也很喜歡她這樣「真實」的性情。
姜令音彎了彎眼眸,「那妾身便原諒陛下了。」
扶喻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原諒?
向來都是他寬恕旁人,這回用在他身上,倒是新奇了。
他沒忍住,掐了把女子的臉,「朕的愔愔果真寬宏大量。」
見女子小臉變得皺巴巴的,才鬆開手。
姜令音瞪了他一眼,嗔怒:「陛下就會欺負妾身。」
扶喻不可置否。
旁人沒她這個膽子,也沒她有趣,他不「欺負」她「欺負」誰呢?
一頓午膳用下來,扶喻也沒急著離開。
二人坐在榻上烤著火,他忽然問:「愔愔怎麼想起來讓人做獅子之形的糕點了?」
從前可沒這樣的糕點。
姜令音也不瞞著他,反問:「陛下不是喜歡雪獅子嗎?」
扶喻難得的將疑惑顯露在臉上,「朕喜歡?」
姜令音偏頭,意味不明地道:「陛下若是不喜歡,當時怎麼會在聽聞方才人去問月台堆了雪獅子後,便拋下了祺充儀娘娘,去送方才人回了宮?」
她一錯不錯地盯著扶喻,將後者盯著耳垂泛紅,無措地移開視線。
扶喻也不知自己這麼就這樣敗下陣來,他捏了捏鼻樑,聲音還算平穩:「朕只是想到了愔愔堆的雪獅子。」
想到女子為了堆雪獅子,將自己凍到了受寒之事,再加上祺充儀那邊……他不過是順水推舟將方才人送回宮罷了。
姜令音眼前一亮,眸子裡似有星子閃爍,熠熠生輝。
「陛下心裡原是這樣記掛著妾身。」
扶喻沒否認。
與女子在一起相處時,他總是格外舒心,這些時間沒進後宮,閒暇之餘,他也會想起女子在勤政殿為他研墨的情景,還有她那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扶喻捻了捻手指,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女子,眸色稍暗。
他握住女子如玉般潤滑細膩的手,忽地問:「愔愔喜歡鍾粹宮嗎?」
姜令音一驚:「陛下為何這樣問?」
鍾粹宮雖只有她和顧靜姝二人,但在東西十二宮中,的確屬於最僻靜之地。
離御花園不算太遠,但離勤政殿卻極遠。
若說真心話,姜令音並不喜歡這兒。但她摸不准扶喻的意思,只好斂眸輕聲:「這是陛下賜給妾身的,妾身自然是喜歡的。」
扶喻不難從女子的動作中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當初分配宮殿時,他的確沒考慮過許多,更沒想過這女子如此稱他的心意,讓他有些捨不得她受委屈。
「鍾粹宮雖寬闊清靜,但離勤政殿還是太遠了。」他摩挲著女子的手指,緩緩道,「愔愔來勤政殿也不方便。」
姜令音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顯然,他早有打算。
「等年後開春,愔愔便住進承光宮吧。」他道。
姜令音眸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