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念呼吸一滯,餘光瞥見她買來的蓮花燈隨水流打著旋兒,忽然和前頭那盞碰在一處,在河水中追逐糾纏,螢螢燭火交相輝映。
一點紅成了一雙紅,印在常清念唇間,便幻作紅塵四合,相連霧雨,網縛困獸。
好半晌,周玹捻了捻女子耳珠,啞聲問道:
「這蓮花燈可瞧夠了?」
常清念頷首沒吱聲,只遮著臉兒縮進周玹懷裡。
明知四周有龍虎衛守著,絕不會有人擅自闖過來,常清念還是忍不住面薄,只覺地面上熱燙灼人似的,一刻也不願多待。
周玹見狀不由失笑,眼神朝橋對岸的綺樓望去,哄道:
「那便走罷,我帶你去撫仙樓。」
常清念抬頭,順著周玹目光瞧去,下意識地問道:
「是去焚香拜月嗎?」
周玹眉眼染笑,饒有興致地念道:
「古來秋夕拜月,男子常求平步蟾宮,高折月桂。女子則多願姮娥與借芳容,玉兔弄影入懷。」
「卿卿月貌已羞煞姑射,想來借無可借,莫不是想求珠胎入懷?」
聽到這兒,常清念忙悄悄掩住雙耳。
周玹卻視若無睹,嗓音含笑,仍要輕聲撩惹道:
「於此事上,比起求太陰娘娘,卿卿不如求我。」
尾音隨風散去,女子玉白指縫間,依稀可辨緋艷。
第32章 溶月
登臨撫仙樓,便見月輪傾潑一穹金雪,澄然在目。霧閣雲窗半開,畫舫遊船自樓下徐徐經過,清風送來水濤聲滾滾,拍浪在樓頂之人耳畔。
常清念仰面軟倒在錦褥里,怎麼也想不通,這月怎麼賞著賞著,就賞去了沉香木榻上。
清綿酒液滑入口中,甜絲絲的桂花味兒在唇齒間勾纏,濕津津地蔓延開來。
常清念被吻得淚眼朦朧,思緒漸漸混沌迷離,只不住地想著,下回周玹再教她斟酒,她一定好好斟,絕不再胡亂學什麼以口渡酒的歪招兒。
瞧瞧,這桂花釀周玹沒飲多少入腹,反倒把她自己灌得人事不省。
柳枝子垂斜去窗牗邊,白練似的月華頓時淌泄進來,在上頭肆意流轉清輝。仿佛這冷月是燙的,驚得柳條兒羞答答地瑟縮回去,嫌那亮澄澄的月亮侵染了她這截兒青翠欲滴的好翡玉。
周玹忽然停頓住,俯身舐弄著女子耳垂,含糊不清地問道:
「念念,在宮外可以嗎?」
好像她說不可以,周玹就會放過她似的。
常清念睫上盈著碎珠,忍不住偷偷往榻尾瞟了一眼,只見綾羅披帛纏繞著錦袍玉帶,不知何時已滾落去地上,散亂地堆疊在一起。
抬臂遮著眼,常清念拖長尾音「嗯」了一聲,是她自己都未曾料想的軟媚,不由霎時耳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