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念搖搖頭,轉身去軟榻里坐著,指尖勾來一縷青絲,煩躁地繞著手指打圈。
「承琴,你去把那匣香取來,本宮想打香篆。」常清念悶聲道。
知道常清念又要燃那甜膩得嗆人的香,承琴今夜難得沒有勸阻,默默替常清念取來一應香具。
常清念斜倚在炕桌旁,嫻熟地打篆、起篆,本是平心靜氣之舉,可常清念眼中消沉一片,好似珍珠蒙塵。
「娘娘,雲裳姑娘那邊……」
承琴覷著常清念的臉色,吞吞吐吐地問道:
「您打算如何安置?」
常清念眼瞼半垂,沉默良久,才低沉說道:
「先不用她做什麼,也不必進殿來伺候。」
承琴微怔,好似探到了常清念癥結所在,不由試探地問道:
「娘娘,您是不想將雲裳姑娘獻給皇上嗎?」
青煙遊絲裊裊升起,在常清念眼前徐緩漂浮。
常清念單手撐額,忽然脫力般支頤在案沿,語氣中帶著幾分倔強,對承琴吐露心聲道:
「對,我不願意。」
承琴頓時不解,常清念一向是心狠手辣,步步為營之人,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猶豫不決?
獻出雲裳才能暫且穩住太后,這是承琴都明白的道理。
莫非娘娘她……愛上了皇帝?
承琴心底一驚,忙蹲身在腳踏上,拉起常清念泛涼的手。雖十分不忍,但還是苦口婆心地勸道:
「娘娘,他可是陛下,您莫要犯糊塗啊。」
面對承琴所言,常清念語調並無起伏,只平淡說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
承琴登時更加茫然,隱約覺得常清念有秘密瞞著她。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陪在小姐身邊,難道還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嗎?
「我十一歲那年……你還記得嗎?」
常清念望著爐中菸絲,目光漸漸渙散。她抬起指尖撫摸脖頸,無意識地在某處流連。
瞧清常清念的動作,承琴心中咯噔一跳,恍然想起自己是有一回沒陪在常清念身邊。
那日常清念獨自敬香回來,卻被醉酒的虛岸當做招來的娼妓,拉去房裡險些釀成大禍。
最終是刺目鮮血讓虛岸醒神,瞧清了常清念到底是誰。
「我捂著血流不止的脖頸,從虛岸那裡逃出來……」
椒蘭香氣鑽入鼻腔,常清念闔目苦笑,幽幽嘆道:
「滂沱大雨當中,終於有人為我撐了傘。」
承琴看著常清念的神情,忽然間想通了什麼,不由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
「是皇上?」
「我知道他只是見我可憐,換做任何人,他都會命人贈傘的。」
淚花漫上眼底,常清念聲音陡然哽咽,壓抑了太久,終於忍不住傾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