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玹沒多想便應允下來,皇后心如刀絞,眼中暗自划過一抹失望與痛恨。
皇后為常清念請封,絕非是想要大度成全。
她怎麼可能見得常清念如意?
皇后偏頭喘息半晌後,終於圖窮匕見,表面關心,實則貶損地說道:
「宮中禮數繁多,規矩森嚴,可清念自幼喪母,在道觀中無人教養。妾身怕她日後恃寵生驕,會一時不慎,行差踏錯。」
周玹替皇后撫背的動作微微一頓,聽出皇后話中仿佛是在暗示常清念德行不足,不宜受封高位。
見周玹劍眉微蹙,似有不贊成之意。皇后忙抓住周玹的手,急聲解釋道:
「陛下,妾身並非有意要貶低清念,只是她畢竟初入宮闈,資歷尚淺。與其招致非議,倒不如……」
周玹聽著,神情慢慢淡了下來,而後沉聲問道:
「依皇后之見,應當如何?」
「清念與妾身乃骨肉至親——」
說了好半天的話,皇后已是心力漸衰,卻仍強撐起精神,使了一招以退為進,堵住周玹的路:
「妾身懇請陛下,能賜給清念一個九嬪的位份,也好讓她日後在宮裡有個依靠。」
「九嬪?」
周玹低聲重複了一遍,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因著前塵種種,周玹定然是不願虧待常清念的。僅僅是位列九嬪,倒是與他心中所想,相去甚遠。
「妾身自知時日無多,心中唯有此事未了,還望陛下念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能夠成全妾身所願。」
皇后見周玹並未被自己說動,話中不由帶了幾分逼迫。
周玹聞言,不悅地眯起雙眼。皇后此舉,無疑是犯了忌諱。
身居上位者,雖可顧念舊情,但卻絕不容許有人挾此威脅。再溫仁的帝王,也是不可忤逆的君上。
更何況,周玹又不是當真性情仁厚。
周玹掀眼看向皇后,心中僅有的那點余情也幾乎消磨殆盡,只淡淡道:
「皇后且安心養病,此事朕自會定奪。」
恰逢太醫將煎好的藥端進來,周玹交代宮人兩句,便順勢起身走去殿外。
皇后心中不甘,卻已無力再說些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玹離去,一滴淚珠無奈從眼角滑落。
椒房殿外,一眾嬪妃見周玹出來,紛紛福身行禮。鶯鶯燕燕嬌聲啼語,周玹卻只覺心煩意亂。
周玹抬手揮止眾人,目光徑直落在角落處那個身姿纖細,垂眸耷眼的女子身上。
「常氏。」
周玹驀然開口,語氣肅然凝重地壓下來,令在場之人皆是心頭一震。
淡淡二字,以姓氏相稱,好似極為生疏陌然。
即便是在青皇觀時,周玹也不曾如此喚過她。
常清念心裡有些困惑,不禁緩緩抬起頭,恰好對上周玹深沉似潭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