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瞧,這經文是常女冠送來的,上面竟然沾了血點子。如此不吉之事,實在怨不得妾身氣惱。」
「再說妾身不過是賞她二十竹蓖罷了……」
岑貴妃走過來欲挽周玹,不以為意地說道。
常清念聞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眶瞬間濕紅,淚光在眼底閃動,卻強撐著不曾滑落,只哽咽道:
「是臣女的錯,衝撞了貴妃娘娘,還望皇上和貴妃娘娘恕罪。」
從不惹塵的潔紗沿著那截細白頸子滑落,無力地搭垂在地,更是激起周玹心中無限憐惜與歉疚——
如常清念這般清淨綿善的女子,本不該卷進吃人的深宮當中。
周玹抬步避開岑貴妃,淡淡掃了一眼那捲經文,果然在角落處發現了一點殷紅,不知是何人血跡,在素白宣紙上顯得格外刺目。
周玹收回目光,卻不曾理會岑貴妃,只轉頭看向那個嬤嬤,聲音不辨喜怒:
「還剩多少?」
老嬤嬤被周玹一瞥,登時心驚肉跳,忙如實答道:
「回陛下,還有七下。」
他到底來晚半步,還是教這女子受了大半刑罰。
周玹擰起眉心,聲音沉得發冷:
「常女冠還得回鳳儀宮中侍疾,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
見周玹顯然十分不悅,岑貴妃忙順著他的意思道:
「皇上說的是,是妾身思慮不周。」
下一刻,周玹竟親自俯身將常清念扶起,毫不避諱地替她理好凌亂的裙擺。動作輕柔鄭重,仿佛在對待一尊薄脆易碎的琉璃盞。
岑貴妃看在眼裡,笑容忽然頓住。旋即,又緩緩染上一抹玩味。
今日原是她與常清念串通好的一齣戲,原本她還擔心常清念自作多情,引不來皇上。
此時一看,方知皇上對常清念的態度確實不同尋常。
莫非常清念早便爬上了龍床?
怪不得有恃無恐。
岑貴妃心裡暗生忌憚,卻也有些暢快。她已能想見皇后得知此事後,該是何等氣血逆亂,急火攻心。
岑貴妃面上多了幾分真切笑意,命人給常清念遞上一杯熱茶,柔聲安撫道:
「常女冠,方才是本宮氣糊塗了,你別往心裡去。」
常清念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接過茶盞,目光短暫與岑貴妃相接,示意她按計劃行事。
岑貴妃此刻心情大好,樂得順水推舟,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好似大度地朝周玹福身道:
「皇后娘娘跟前離不得常女冠侍奉,不如皇上替妾身送她回去?」
常清念被兩名宮女攙扶著,腳步虛浮,似乎連站都站不穩。整個人都半靠在宮女身上借力,愈發顯得柔弱不堪。
聽罷岑貴妃此言,常清念頓時淚眼盈盈地望向周玹,顫聲推辭道:
「不敢勞煩陛下,臣女自己回去就是。」
周玹卻不容常清念拒絕,只道:
「無妨,朕正好也要回鳳儀宮探望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