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道君。」
她想要跪下,被青執素用靈力托住。
青執素皺了皺眉,隱晦道:「你是哪支的子嗣,從前不曾在金家見過你。」
姑娘雖然沒有跪成功,卻還是恭敬地彎著腰說:「道君沒見過我很正常,我不是真正的金氏族人,只是個被賜予金姓的外人,一直在金家外城打雜,您當然不會見到我。」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露出的眉眼竟讓青執素有些熟悉。
她忽然想起什麼,訝異道:「是你?」
仙瑤離家拜入蜀山之後,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每次回家青執素都記憶猶新,對她做過什麼清清楚楚。
是以她不算困難地就想起來,五年前瑤瑤回家時,路上救了個被逼嫁的女孩。
那年瑤瑤也不過才十三,被逼嫁的姑娘比她甚至還小,瑤瑤看不過去,將人救了下來,也沒再送她回那個家,直接領進了金家。
青執素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心裡也覺得她確實可憐,便允許她留在金家。
後續她的去處,自有她手下的人去打點,青執素沒再過問。
倒是一年前阿瑤回來帶走白雪惜那次,曾經問起過那姑娘,青執素還許諾打聽一下就告訴她,哪成想後面等來的就是仙瑤的死訊。
想起那時的心情,青執素內心沉重,她揮手毀掉了院內重新布置的一切,抱著女兒轉身就走。
那一瘸一拐的姑娘緊隨其後,就這麼艱難卻執著地跟著她們走了很久。
青執素曾經覺得自己看人很準,所以選擇了對青氏算是有恩的金遺風。
可後來她發現她還是太自負。
她以為忠心的狗都能背叛,這讓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重新找了個安靜乾淨的地方將仙瑤安置好,青執素將自己的本命結界留下,關好門走了出去。
這次出來仍然在院外看見那姑娘,青執素靜靜注視她片刻,什麼都沒說便走了。
那姑娘看看左右,拿出自己破破爛爛的劍抱著守在門口,為昏迷的仙瑤護法。
青執素遠遠窺見這一幕,心裡又是感慨又是無奈。
沈驚塵現在的心情也有點無奈。
他離開金家,一路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長安宮,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了實驗室里,想著做點正事轉移一下翻湧的心情。
可身邊過於安靜,少了仙瑤的存在,他竟然一直無法全身心投入。
不能全心投入研究是沈驚塵最無法接受的事。
他看著紙面上寫下的內容,是關於魔族血祭方面的研究,
血祭儀式本質是氘-氚等離子體約束實驗,利用修士精血中的鐵磁納米粒子構建慣性靜電約束裝置。
字寫到「裝置」兩個字開始鬼畫符,人不知道想什麼去了。
反正不在血祭研究上了。
沈驚塵放下筆,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驕陽落下,望著暮色四合。
熟悉的瘴氣瀰漫在周圍,他放開呼吸將瘴氣當做霧霾來「享受」,然後發現自己還是不太能平靜下來。
他心中七上八下,始終牽掛著一個人,不知道她醒了沒有,是不是需要人照顧,又到底……還會不會回來。
這樣的心情很陌生,他這一生很少等待誰,只等待過實驗結果,但等待實驗結果的心情和現在又截然不同。
他隱約意識到什麼,眉眼壓上了幾分郁色,難以排解的幽冷注入他雙眼,魔界瘴氣瀰漫的夜晚罕見地下起了雨。
這場雨下得極大,大到蓬萊也被雨水覆蓋,沿海之處海潮翻湧,漁民都躲到了遠離海岸的位置,金家本家滿地的血跡也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
仙瑤在大雨的驚雷中醒來,以為自己仍然處於渡劫之中,一切還沒有結束。
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落雨聲,仙瑤身上很冷,蓋著的被子根本不能給她帶來絲毫溫暖,她下意識尋找沈驚塵所在,四周陌生的一切讓她意識到自己不在長安宮。
渡劫結束了,她到了化神期,殺了白雙菱,死了父親,也殺了蜀山和金家的人。
她不確定自己在哪裡,找不到沈驚塵,好像也看不見母親。
「娘……」
因為擔心母親出什麼事,仙瑤匆忙下了床,跌跌撞撞來到門前,推門而出。
轟隆隆——
又是一道驚雷落下,閃電照亮前路,讓她看清楚自己還留在金家。
這裡應該是金家某個空了很久的偏房,院落很小,從屋門到院門只有幾步之遙。
她頂著雨水走到門口,開門後看見了母親留下的本命結界,還有靠在結界邊被雨水淋透瑟瑟發抖的姑娘。
仙瑤愣了愣,那姑娘應該淋雨很久了,從裡到外都濕透,她修為不高,最多不過練氣,無法抵禦寒冷和雨水,再加上身上有傷,已經發起了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