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為了那個人克制本能,會為了那個人虐殺她的親生母親。
想到母親,仙瑤腦子裡緊繃的弦兒終於斷了。
她倏地站起來,匆匆去尋沈驚塵,可走遍長安宮每個角落都尋不到。
仙瑤忽然開始慌張,她想到實驗室,瞬身來到這裡,腰間屬於沈驚塵的玉佩令她不被任何法陣阻攔,她輕而易舉地推門而入,卻發現這裡也是空無一人。
桌案上的擺著數張符紙,仙瑤走過去仔細確認,符紙上的字跡屬於沈驚塵,她對他的一切都記憶猶新銘心刻骨,絕對不會認錯。
這些字墨跡半干,說明沈驚塵剛才還在這裡,走了不大一會兒。
不行。
不能讓他走,不能讓他們認識。
她現在剛入魔,修為根本不夠看,若他們真的認識了,她可能再也沒機會插上話。
說不定沈驚塵會發現她身份,將此事告訴白雪惜,到時白雪惜會做什麼,會暗示沈驚塵做什麼簡直不堪設想。
仙瑤後怕地四處尋找沈驚塵,可她能想到的地方他都不在。
她最無力的時候,不期然地看到一群蝴蝶,令她想到沈驚塵曾要給她一支蝴蝶釵,讓她有事可以去找釵的主人。
仙瑤立刻跟上蝴蝶,一路穿過遊廊和數座宮殿,然後發現蝴蝶飛出了波紋般的法陣。
它們出去了。
她愣了愣,很快明白這就是長安宮的護山大陣了。
從這裡出去就真正離開了長安宮。
蝴蝶飛走了,她還要繼續跟嗎?
暗處的蠱雅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會怎麼選。
留下還是離開?
她見她似乎亂跑,以為她是找不到離開的路,所以才引導她到這裡。
至於沈驚塵的去處,整個長安宮裡無人敢窺視,蠱雅也是不清楚的。
所以她也不會想到自己歪打正著,還真的帶仙瑤找對了。
沈驚塵這會兒的確不在長安宮。
他在實驗室正研究符籙,忽然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異世波動。
那是來自現代的氣息。
他如上次一樣不敢錯過半秒,毫不猶豫地追蹤過去。
這次空間波動遠比上次接近,就在魔界內部。
沈驚塵一路追尋,波動越來越劇烈,氣息越來越熟悉。他緊鎖眉頭盯著浮於掌心上不斷旋轉的十二柄浮空算籌,最終在距離大荒極近的懸崖邊找到了波動源頭。
沈驚塵緩緩落地,銀靴踩在地面上,靴底碎石隨著他的步伐發出細密的響聲。
他一點點靠近源頭,面上沒有激動也看不到高興。
是麻木了嗎,不敢在寄予希望,還是因為什麼別的?
越靠近源頭周圍就越荒涼,無數屍骨將道路封鎖,之前應該有人來過這裡,將屍骨簡單清理,留出了一人可以通過的道路。
這地方很熟悉。
是前任魔君愛來的地方,周圍的屍骨就是對方的手筆。
沈驚塵目光划過那些人骨,未曾近前幾步便感受到暗中窺探的目光。
白雪惜來這裡已經好幾日了。
她確定自己沒找錯,此地就是原書里魔君的閉關之所,外面的人骨殘骸也印證了她的猜測。
可她在這裡是尋找幾日,四處探索,都沒見到魔君的半個影子。
她第一次對原書劇情產生了懷疑,之前的無往不利在此刻產生了變化,她心底莫名開始不安。
便在此時,她看到一朵雪色的重蓮在遠處綻放,有人踏著破碎的靈紋現身,冰綃廣袖掃過屍骨和焦土時,被魔氣侵蝕的一切瞬間抽出翡翠新芽。
像是被撕裂的天幕漏下星子,蟄伏此地的血霧在觸到那抹清輝的剎那發出尖嘯,無數想要糾纏他的白骨爪牙化作齏粉簌簌墜落。
她在暗處悄無聲息地觀察那人,他銀綃廣袖垂落如月華傾瀉,發尾浸在罡風裡翻湧成濃墨。
蒼青天光破開濁氣落在他眉間,映得那雙眼瞳宛如凝了千山霜雪,垂眸時濺起的神性幾乎要割傷人眼。
太乾淨了,她想。連翻飛的衣袂都像是淬了瑤池水,腐屍惡臭被他身上極寒的冷香逼退,白雪惜連呼吸都凝在喉間。
他是——
思及此處,忽然與他目光交匯,明白自己被發現的剎那,白雪惜還不及確認他的身份,已經不由自主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是誰。」
言出法隨,他真正想知道什麼是沒人可以拒絕的。
白雪惜不受控制地回答:「我是白雪惜。」
話音落下,她好像在他臉上看到冰蓮的龜裂。
他的情緒內斂,不顯起伏,但她就是福至心靈地明白他那是什麼意思。
那是「怎麼是她」的晦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