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大約比她還要難受,禁不住把她推開,很不適應地翻身將自己埋進了寬大的衣袍里。
仙瑤呆呆地躺在原地,深呼吸望著無邊星河。
半晌,她坐起身來簡單系上衣帶,傾身去看沈驚塵的情況。
他將自己藏得很嚴實,外袍蒙住整張臉,她拉
了好幾次才拉開。
這一拉開就看到他失神地側躺著,面色潮紅更甚,長眸半闔,似醒非醒,似昏非昏。
他眼底一片霧靄水霧,眼睫潮濕瑩潤,呼出的氣都帶著灼熱的溫度。
仙瑤心跳加速,湊近了低聲喚他:「沈先生?」
沒有回應,連眼神都沒有任何變化。
仙瑤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神也沒任何波動,可見他並沒清醒,只是太難受,身體無意識的反應。
仙瑤放下手撐在他身側,靜靜看他許久。
他唇透出丹霞色,眉眼被星軌的色彩點亮,眼底那些仿佛終年不化的雪意消散乾淨,臉龐在星閃中忽明忽暗。
目光下移,轉向他苦惱的根源,這些反應他好像不知如何排解,一直沒有消失。
說到底,她也有些責任。
仙瑤緩緩抬起手,手背皮膚仍有疤痕,醜陋扭曲的痕跡如同蜈蚣爬滿她的身體,她停頓一瞬,復又繼續往下,落在他霜白銀月的衣袂上。
極致的美麗與缺憾的醜陋結合,仙瑤望著自己的手和他那裡,按照她曾經對合歡術法的了解,試探性地幫他緩解身體的不適。
好看的人哪裡都生得好看。
沒有師姐們私下裡嫌棄的虬結,也沒有深色,沈先生的一切潔白純淨的,讓人想起冬日裡屋檐結起來的冰凌。
但冰凌是冷的,他是熱的。
她好像做的不太好,雖然出發點是幫忙,結果卻是他氣息越發緊蹙,身軀緊繃,對她抗拒甚至掙紮起來。
一種被冒犯了的崩潰從他身上漫延而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大約也不知道她到底幹了什麼,總之整個人很無助,衣衫凌亂地胡亂行動,差點都傷到了他自己。
仙瑤也慌了,剛想收手,一切就來不及了。
她手上一片潮膩,淡淡的氣息飄來,星河閃耀也比不上她的神色變換紛呈。
仙瑤猛地將手背到身後,仔細觀察沈先生的反應,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緊閉雙目,汗意消退,氣息微弱得就跟死了一樣。
仙瑤張張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也不確定他到底是清醒還是無意識的。
她先轉過身去將手清理乾淨,再強行把沈驚塵翻了個身,一點點為他穿好衣裳,繼續干正經事。
之前的插曲好像沒發生過,她沒打算讓沈驚塵多「死」一會,她不喜歡他這樣的狀態,就好像看見了之前的自己。
仙瑤希望他立刻醒過來,哪怕變得不可觸及也沒關係。
她雙指併攏捏了訣按向他的眉心,在落下之前,看見了他驟然睜開的雙眼。
四目相對,之前不確定的事情現在可以確定了。
他清醒著。
至少目前是這樣。
視線交匯,他們誰都沒先挪開,仿佛誰先那麼做了就是心虛一樣。
良久,沈驚塵開口說話,嗓音沙啞至極,聽得仙瑤心底絲絲麻意。
「我可曾對你做什麼。」
這個問題倒是有些出乎預料……
明明衣衫完整,可男人對自己身體發生過什麼似乎仍是可以感受到的。
仙瑤垂眸思索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沈驚塵轉瞬逼近,極具壓迫感地與仙瑤對視。
他們離得太近,鼻尖幾乎貼著鼻尖,兩人呼吸交織,在狹窄卻美麗的私密空間裡、在衣袂交疊、髮絲糾纏的曖昧之中流動。
他壓抑著嗓音,眸光灼人道:「那你可曾,對我做了什麼。」
仙瑤被這個問題問得呆住,記憶控制不住地回到了蜀山的戒律堂。
她想到了與白雪惜鬧得最大的一次爭端。
那時她身處劇情之中無法自拔,隱約感知到對方的不同尋常,意識到可能是她搶了自己的機緣,苦於她沒有證據,無處說理。
誰都不相信她,都覺得她是不甘和嫉妒,久而久之就連她自己也快開始懷疑,她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怎麼心胸狹隘到了那種地步?
她心心念念一顆鳳凰蠱,好不容易入了玄機,見到了梧桐樹神,過五關斬六將浴血搏殺,在取得果實的前一刻,樹神忽然反悔,要把鳳凰蠱給白雪惜。
理由是對方先解開了祂多年的心結,讓祂可以安心地隨鳳凰真神離去。
……解開了祂多年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