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仙瑤師妹太糊塗,若她肯好好和我們過橋離開,現在不是皆大歡喜,誰也不會死了……」
沒人主動提起丁妍是怎麼活下來的。
誰都不敢頂著謝扶蘇和厲微瀾那麼難看的臉色來解釋這件事。
丁妍本人昏迷,不知內情,白雪惜似乎想說,但被身後為她說話的人按住,她無奈之下,只得閉口不言。
謝扶蘇面色陰晴不定,厲微瀾仍緊盯著白雪惜不放,額頭青筋直跳。
「……她不肯和你們一起走,非要救人。」厲微瀾一字字道,「最後人得救了,她死了。你們是這個意思?」
眾人支支吾吾,白雪惜主動道:「大師兄,我做這件事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為仙瑤師姐賠命,請大師兄息怒,也不必為難旁人,直接拿了我的命就是。」
她挺直脊背,直視厲微瀾的眼睛:「我爛命一條,能換下這麼多人活著,不虧。」
「小師妹!」
「雪惜!」
白雪惜深明大義不畏生死的模樣感動了不少人,甚至其他宗門的人也開始為她說話。
「世事無常,生死攸關,白師侄的選擇也不算全錯,縱然要罰她,也不必要她賠命。」
「是也,金師侄糊塗,白師侄也是為了大家都能活下來。她耗盡靈力,將人全都帶回來,只缺了一個,可見她已經拼盡全力。謝掌門和厲道君便不要過於怪罪她了。」
「真要賠命,白師妹也換了蜀山那麼多弟子的命回來,總比金仙瑤一條命值錢吧?」
「夠了。」
謝扶蘇聽不下去,他一掌拂開議論紛紛的人,連帶著白雪惜也被罡風波及。
這倒不是什麼要命的殺招,但白雪惜傷重,早就氣息不穩,之前已經被劍氣傷到,此次的罡風便如要命一樣,讓她渾身痙攣,倒地不起。
她耳墜驟然破碎,金光閃過,屬於蜀山劍派師祖楚千度的靈氣迸發而出,連謝扶蘇都得退避三舍。
眾人捂住眼睛,等到白光散去,在一片驚呼聲中看見了出現在這裡的楚千度。
……白雪惜的耳墜是一種保命法寶,可在任何情況下留住她一線生機。
這法寶一看就是楚千度給的,所以楚千度知道她有危險,立刻趕了過來。
「這是在鬧什麼。」
白衣出塵的大宗師冷眼看過來,掌心化出無上靈光,為白雪惜保住一線生機。
「誰做的?」
察覺到白雪惜身上屬於謝扶蘇的靈壓,楚千度蹙眉望去:「是你。為何如此?」
謝扶蘇五官僵硬,勉強扯了扯嘴角道:「拜見師祖。」
厲微瀾和葉清澄因他這句話回過神來,與他一起朝楚千度行禮。
在場其他仙宗的倖存者都跟著跪拜下來,面上皆是對這位修界唯一大宗師的敬慕與信賴。
起身之後,謝扶蘇才艱難解釋道:「……是無意之舉。此地秘境從地階突然轉為天級,內生異變,我因……因弟子仙瑤魂燈熄滅趕到此處一探究竟,得知仙瑤已死,屍骨無存。」
「雪惜承下此事,說是她殺了仙瑤,我一時難以自控,才傷了人。」
楚千度乍一聽他所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他瞳孔微縮道:「什麼仙瑤魂燈熄滅,什麼雪惜殺了仙瑤,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他一轉眸,盯著厲微瀾道:「你來說。」
厲微瀾動了動嘴唇,有些開不了口。
葉清澄看不下去,代他解釋道:「師祖,是三師妹出事了,她……她死了,死在秘境裡,灰飛煙滅。」
「但小師妹並非有意要殺三師妹,她也是被逼無奈!三師妹阻礙弟子們逃生,險些害死所有人,若非小師妹出手,他們全都得死在秘境裡,小師妹也是被迫的!」
葉清澄跪了下來,死裡逃生的眾人也跪在了昏迷的白雪惜身邊,楚千度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怔怔望向秘境入口,看那周圍瘴氣,便知道此地確實轉為了天級。
再看厲微瀾懷中魂燈,那是女子魂燈,白雪惜還活著,就只能是金仙瑤死了。
仙瑤死了。
她死了?
楚千度忽然心口一痛,眼前好像還能看見那個總是笑著為他打理藥田,為他煎藥煉器,時常來陪伴他的仙瑤。
那時仙瑤還不知道他是蜀山劍派隱世的師祖,只以為他是哪個被流放後山無人關照的低修,她以為他住得差,身體不好,既然被她知道了,便傾盡所能地照看。
……她是善良的,不會無緣無故阻礙弟子逃生,必然是有什麼緣由。
楚千度勉強自己冷靜下來,可他發現好像不行。
他冷靜不了。
他盯著昏迷的白雪惜,想起她耳朵上戴著的耳墜,那原本是他要給仙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