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珞定住身,尋聲看向枝丫遮掩的方向,朦朧月光之下站著一位碧裙的女子,她把銀錢放進勁裝男子的手裡:「多謝,還望你為我保密。」
逐漸看清女子相貌,愈發眼熟,正是齊王那位侍妾蘇妤,她面前的男子穿的是禁衛軍甲冑:「你知道我不是為錢。」
這是偷人?
看著卻又不像。
容珞拉著照瑩準備走開,不經意間露出聲響,還未來得及躲避,就被不遠處的男子發現身影,他疾步衝上來。
昏暗中短刀反射著月光,迅速且利落地架在容珞脆弱的脖頸處,嚇得她和照瑩一抖,不敢輕舉妄動。
禁軍男子道:「聽見什麼了。」
刀刃逼近容珞的頸膚,滲出一道血絲。
照瑩著急,趕忙朝男子警告:「此乃皇太子妃,爾等豈敢!」
男子定睛打量容珞二人。
後面的蘇妤喚住他:「阿羨,放開她。」
被稱做阿羨的男子把短刀收起,蘇妤立於不遠處,目光直直地看過來:「真是你。」
容珞站穩身形,把照瑩攬在身後。
掃視男子和蘇妤,說道:「蘇妤蘇姑娘,你這是……」
蘇妤輕微抬眉,朝她福身行禮:「難得你還記得我,還望太子妃莫要怪罪,今晚之事全當沒看見。」
容珞目光淡淡掠過禁軍男子,說道:「我記得你是齊王的侍妾。」
聽著像是要和人私奔。
蘇妤緩緩道:「這是我的兄長,在禁衛軍任職,是我要走,與他無關。」
如此說,不過不想自己的離開牽連阿羨。
蘇妤:「這件事……」
容珞收回目光,說道:「你我並無恩怨,我還沒興趣去散播你的謠言。」
蘇妤眸色微斂:「多謝。」
暗自掠過一絲苦笑。
沒有恩怨……
在漠北的那段時日裡,她可恨透了她。
齊王對她念念不忘,以至於她也對她念念不忘,到後來發現,有人更加看重這位容珞姑娘。
不過這些,都將與她無關了。
見容珞準備離去,蘇妤忽然開口:「有時候很羨慕你什麼都不知道。」
容珞微頓,「什麼意思。」
蘇妤說道:「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齊王殿下在追查李秉,或許太子也不會放過他。」
她說完,拉著那男子匆匆離開。
花園內漸靜,
只剩些許蟲鳴聲。
容珞停在原地,不禁沉思。
照瑩扶著她輕道:「主子,你可還好。」
她回過神,「沒事。」
只是不明白為何蘇妤知道李秉,而且看樣子不僅知道李秉,還有別的。
容珞沒再停頓,回去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等回到東苑就讓宮女備水洗浴。
夜色濃重時,晚宴已散場。
容珞洗浴後,任由貼身宮女為她更衣,不免詢問:「太子殿下呢。」
翠寶答道:「回來便去了書房。」
-
東苑書房。
月光如霜,清涼的晚風叩動竹簾,房內透著一層淡淡的肅冷。
「殿下。」
侍衛流金躬身遞上密信:「太子妃的生母,蕭雲濃確實活著。不過派去的暗衛被李秉覺察,為保蕭雲濃的蹤跡,起了爭鬥。」
規整有序的書案處,氣宇低沉的男人靠著椅背,他半闔眼眸,指骨修長的手扶著額首輕揉,清風吹淡了些許酒氣。
密信輕放在桌面。
流金神情微頓,緩緩道:「李秉墜河,生死不明。」
隨之,書房陷入沉靜。
万俟重撫揉額角的手指停頓,淡漠地瞥了一眼那份密信,墨眸深邃,讓人猜不出半點深處的情緒。
「本宮不是說暫勿動他們。」
流金神色為難,連忙跪下請罪:「那李秉不好對付。」
書房內還有一位幕臣徐修,緩步行到書案左側,忽幽幽地開口:「近來幽州可不太平。」
逆賊突增兵力,占山為王,引發城中幾起暴亂,想來背後有人在支持燕王餘孽復起。
自光崇帝接手處理國政,軍力調遣,朝中隱約傳出削藩的言論,眼下最有實權的兩個藩王被暫留京中。
其中晉王與當年的燕王最為交好,同為已故的靜太妃所生。
徐修恭禮:「為確保當年先帝之事不被泄露,太子殿下理應將燕王餘孽一併清剿,包括李家殘留之人。」
太子自幼由先帝栽培,輔佐東宮的臣僚亦皆為先帝的舊臣,若當年之事傳開,必定牽連太子的聲望。
万俟重微微沉眉,尚未開口,竹簾外的水墨屏風傳來細微的聲響,引起注意。
循聲而視。
書房內外似乎並無異常。
流金警惕:「何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