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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懷義彼時,也只是個唯師尊馬首是瞻的弟子,並不知曉此中內情。他被喚去時,就只剩滿地的斷肢殘骸了。

而他的師尊,當然也已經死了,是宗懷義親手殺的——這麼說不太恰當,準確來說,是宗懷義將其弄殘疾後,何苦一點點折磨致死的。

眾人掀開何苦的衣襟,在其懷裡發現了一支雪白的骨笛。

宗懷義說,這是用師尊的骨灰煉製而成的。

每次何苦受夢魘折磨,滿頭大汗半夜驚醒時,就會于于月下吹奏骨笛,順便逼宗懷義舞劍助興。

吹完曲子,何苦就開始笑,仰天大笑;笑完了,何苦就在地上打滾,邊打滾邊哭。

哭累了便席地而睡,宗懷義還得將他抱回床上,不然何苦隔天腰酸背痛了,必定會想著法子的折騰自己。

眾人分別前,默契地並未問宗懷義日後的打算。

不是不想,而是不忍。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一看就是還未徹底恢復,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神。

季月槐衷心祈願,宗少俠總有一天,還能重新握起屬於自己的劍。

倖存的寨民們接受了萬劍樓的救治,一部分隨萬千霜回門派修養,一部分堅持留在榆林寨度過餘生。

還有寥寥無幾的人選擇出去看看,阿瑾就是其中一位。

經過那晚,她的臉上多了道猙獰的疤痕,卻也增添了幾分堅毅與剛強。

臨別前,她從背簍里掏出根紅蘿蔔餵給小騾子,拍了拍它的脖子後,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寨子,朝眾人揮揮手,就上路了。

小騾子馱著她,身影漸行漸遠,融入了綠水青山,只留下噠噠的蹄聲。

*

季月槐這廂,則是難卻盛情之請的住進了萬劍樓地界內最好的客棧——「歸宗閣」。

歸宗閣飛檐翹角,雕樑畫棟,古樸卻不失大氣。

而其正門上方懸掛前的匾額,題字筆力遒勁,一筆一划皆蘊藏著淋漓的破天劍意,據傳是某位劍道宗師親筆刻下。

關於這個匾額,還流傳著不少故事。

據說某位少年人落選後,未能拜入萬劍樓,收拾行囊準備回鄉時,恰好路過此客棧。

只遙遙望了匾額一眼,便有如神助般就地頓悟,十天後破格被招入,一舉成為內門弟子,從此傳為佳話。

不過,這般那般,季月槐都無心欣賞,他現在正靜靜地守在秦天縱身邊,等他甦醒。

秦天縱睡的並不踏實,他眉頭微微蹙著,手也緊抓著季月槐的衣袖,不肯松。

真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當時的季月槐也是這樣,被他拽著不撒手,季月槐只能將自己的外袍脫了,才能去給他打水,替他擦拭臉上的血污。

只是那時的客棧不似現在這樣的豪華,有雕花大床和屏風,甚至還有擺滿了文房四寶的博古架。

當時的床是茅草鋪的,坐上去就噶幾噶幾的響,讓人懷疑半夜是否會睡塌了。臨窗的磚牆縫上長滿青苔,甚至還有兩朵蘑菇昂首挺立。

倒不是季月槐囊中羞澀,而是他圖這小旅店的掌柜是個年近古稀的老翁,長壽眉耷拉的都快將眼睛遮住了,想必也記不住他倆的臉。

還有不同的一點,那就是——秦天縱是被季月槐一把洋金花粉給藥暈的。

聽見刀落聲後,季月槐的衣袖已經收不回來了。

於是,兩人不可置信地對視了一瞬,然後秦天縱就開始晃晃悠悠的左搖右擺,接著,一頭從船上栽進了湖裡。

季月槐頓時也慌神了,他連忙縱身跳進湖裡,將濕漉漉的秦天縱給撈出來,帶至最近的旅店。

嚴冬難耐,季月槐擔心他遭寒氣入體,便替秦天縱換了身自己的換洗衣裳,還嚴嚴實實地給他裹了層不怎麼保暖的棉絮被。

臨走前,房間裡那張歪歪斜斜的木桌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幾錠銀子,一封信,還有幾個白饅頭。

季月槐站在床前,最後認認真真地看了秦天縱一眼,輕輕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之際,腰帶卻被猛地拽住。

「你敢……」

少年的聲音低啞,卻隱隱透著令人心驚的執念,分不清是不甘還是不舍。

季月槐被嚇的怔在原地,但僅僅是一剎那。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想。

頃刻後,季月槐咬牙揮揮衣袖,又補了把洋金花粉。

接著,季月槐再也不敢停留,他急促地喘著氣,推開窗子飛身躍出,跌進了漫天風雪中,沒有回頭。

*

茶几上,博山爐里飄出裊裊青煙,很清遠的檀香,但是稍微有些嗆人。

季月槐起身想去關窗,但看了眼被牢牢抓著的衣袖,左思右想,還是沒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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