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師大人,饒命啊!」
身下之人扯著緊緊纏繞在脖子上的白綢,齜著一口大白牙,咧嘴求饒道:「我家四喜被嚇著了,嗖的往這兒跑,我才跟過來的!」
季月槐緊盯此人的面龐,卻陡然發現,這不是領路的那個小貨郎嗎?
小貨郎被勒的面紅耳赤,銀耳墜隨擺頭搖的嘩嘩作響,他邊說,邊艱難地伸手指向房梁處。
四喜?是小貓兒的名字。
季月槐沒有回頭,但卸了七分內力,讓小貨郎能有喘息的餘力。
「喵嗷~」
忽然,還真有一隻三花貓邁著閒庭信步,悠哉地走至小貨郎身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呼嚕聲。
小貓的毛皮油光水滑,胸口冒著蒜瓣毛,一看就是養的很好。
小貨郎笑嘻嘻地點了點它的鼻子,嗔怪道:「真是擔心死我了,下次可不准瞎跑了,知不知道?」
三花喵了一聲,尾巴尖輕輕勾過小貨郎的手背。
季月槐緊握著白綢的手頓了頓,他遲疑地想:難道是我太疑神疑鬼——
不好。
三花的耳朵倏地豎起,琥珀色的瞳孔緊縮。
季月槐的瞳孔也縮了縮。
不知何時,皎潔的月光被擋住大半,勾勒出一道修長而模糊的影子,將二人給籠罩住。
而這影子的手裡,握著柄長劍。
劍尖微垂,在地上投下一痕細長的寒光,剛好地對上季月槐影子的胸口。
小貨郎此刻的笑容也凝固了,他瞪大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門口,倒抽一口涼氣:「嗬——」
來不及回頭,電光火石間,季月槐只來得及遵循本能的反應,他將小貨郎和三花貓攬進懷裡,單手撐地,借力滾到一旁。
砰的一下,竹編糧囤被撞開,金燦燦的麥粒傾瀉而出,澆了二人一貓滿頭。
小貨郎衣襟繡著的蝴蝶花草上,濺落了大滴大滴的鮮血,細密的彩線針腳瞬間被染成了黑紅色。
背上的劇痛珊珊來遲,季月槐這才意識到,自己負傷了,傷得還不淺。
「仙,仙師大人,您沒事吧,要不要緊?」
季月槐呼吸急促,他咬牙將小貨郎護在身後,手裡白綢飛刺而出。
一個躲閃不及,對方悶哼一聲,長劍脫手飛出,「鏘」地沒入草甸。
「來者何人?」
季月槐厲聲喝問。
可還未等來回答,卻見對方已從背後抽出另外一把一模一樣的長劍。
不好,是雙手劍!
季月槐大駭,踉蹌著後退,但劍光不留情,迅猛地飛掠至眼前。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柄烏金長刀橫空劈開戰局,霸道地隔開了劍客與季月槐。
刀鋒險險擦過其喉嚨,截斷了其凌厲的劍勢。刀脊上暗金的羽紋熠熠生輝,溢出難以掩蓋的殺氣。
秦天縱出現在門口,他如天降神兵般殺到,胸甲上全是暗綠的膿血,想必是經歷了番艱難的廝殺。
秦天縱低頭,掃過季月槐背後的血口子,眼中殺意更盛,長刀擦過玄金護腕,對著劍客冷冷吐出兩個字。
「找死。」
只見那劍客縱身想逃入地窖內,秦天縱哪能讓他如願,掄起長刀劈出半弦月,劍客急撤三步,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刀風勢如破竹,地窖內的青銅燈盞被盡數撲滅,磨坊內霎時間昏暗不少,只剩下慘戚戚的月光將刀劍照亮。
季月槐扭頭催促小貨郎:「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我我不敢,外面全是怪物……」他結結巴巴道。
季月槐看他一眼,滿臉的惶恐不安不似作假,便示意道:「若害怕的話,就進地窖,暫且避一避。」
「哪,哪裡?哦,好,好的……」
小貨郎抱起小貓,手忙腳亂地藏入了地窖。
一時間,三人斗作一團。
白綢如練,刀光冷冽,劍影翻飛。
可明明是穩贏的局面,但季月槐與秦天縱卻越來越吃力。
倒不是這劍客吃了靈丹妙藥,而是因為,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藥屍向磨坊蹣跚走來。
藥屍深陷的枯槁眼眶內,瞳孔黯淡無光,視線也全無焦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使人感到一股悚然的寒意。
儘管他們的招式毫無章法,但其軀幹好似老樹盤虬臥龍的根莖,砍砍不斷,劈劈不開,叫人無從下手。
季月槐上一秒剛剛硬接了一劍,下一秒就要躲避蜷曲卻堅硬似鐵的指甲,再加背後血流不止,簡直是難以招架。
「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