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像是驟然脫力,雨傘擲回身後,別過頭,隻身走入雨幕之中。
孟枳焦急的望著他的背影,剛想要撐起他落下的那把黑傘,目光掠過漆黑傘骨的那一瞬,猝不及防愣了下來。
幾分鐘前還是沒有這周的布料,此刻傘面卻陷下大半,就連傘骨這樣堅硬的材質,都被硬生生折斷。
扭曲的裂口縱橫交錯,落在隱秘的位置。
像是有人在極度壓抑下,毫不知情的失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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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顧佑遠又不分晝夜的閱覽報表,每日高負荷的運轉,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忘卻心臟某處的空缺。
準備離港的前一周,他終於賞臉停下手中的工作,作為看客出席白硯詞自發組織的馬會。
說是看賽馬,實際上就是名流、貴族、與社會精英的社交,即便知道顧佑遠喜靜,還是會有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敲響VIP包房的門,只求同他碰上一面。
賽馬前搖十分漫長無聊,趁著沒人打擾的空隙,顧佑遠只身前往頂樓的露台,面無表情的敲出一支煙,虎牙咬上菸蒂,火機卻在狂風中打不出火花。
他蹙眉,指腹重重碾過菸草,直到指尖染上淡淡草垛乾草的粗獷香氣,才勉強壓下他心中滔天的燥意。
就在他想要轉身下樓的那一刻,耳旁卻忽的拂過一串如清冷山泉的空靈聲線:
「太悶了,有沒有人想玩刺激的?」
即使隔著一堵牆的嗓音模糊得不成樣子,顧佑遠卻還是驀地滯下腳步。
這幾日他埋頭在文件之中,已然做好回到京城與她不復相見的準備。哪怕是未來還有半分露水般的緣分,他也會戒掉對她的癮,這麼多年的磨鍊,他一向對自我的自控力出奇的自信。
可直到這一刻,顧佑遠才發覺,這一切竟然是徒勞無功的空想。
她只要出現,哪怕什麼也不做,他的心臟還是會在一瞬之間毫無章法的亂序。
他抬手握緊酒杯,杯中金黃的麥卡倫威士忌卻遲遲未入口,這樣漫不經心的人,在情愛面前,也會像是失了魂魄。
與沈暮簾同行的名媛不少,聽她這麼一說,紛紛打起了精神,蓬勃討論著玩些什麼。
其中一位較為年長的藍衣女人輕笑一聲,目光若有似無的停在沈暮簾白色的赫本帽上:「各位大小姐,想不想賭一把賽馬?」
眾人來了興趣,趕忙追著她問:「怎麼玩?拿什麼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