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如玉面容上卻沒有絲毫惱意,甚至看不出任何往常令人顫巍的銳利。
他瞬間傻眼,在顧佑遠狹著長眸望過來之前,猛地關上車門,撓著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不知哭了多久,空氣仿佛都因此稀薄,沈暮簾終於安定下來,蒙著潮濕的雙眼倦怠垂下,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
意識消弭之前,她閉著雙眼去摸索他的指尖,紅唇輕啟,帶著點夢囈的意味。
「顧佑遠,」她難過的吸了吸鼻子,「你不要生氣。」
周遭仿佛灌滿咸澀的海水,眼前一片黑暗,她恍惚間覺得身體像是被海草緊緊纏著,沉重而窒息。
就在她以為她只能無助撲騰的間隙。
忽的,有一隻溫暖的手,自波光粼粼之中而來,輕輕攥住了她。
仿若隔著海水傳播的迷濛聲線,慢慢悠悠的盪開。
「不會。」
她被人緩緩扶起,舒服的貼在他炙熱胸膛,震耳欲聾的心跳中,她聽見他認輸般的輕嘆:
「我捨不得。」
-
再次醒來,是在別墅熟悉而寬敞的雙人床。
薄紗窗簾被狹著玉蘭花香的風吹起,沈暮簾頭疼身鈍,掙紮起身的那一瞬,下意識向周身望去。
桌沿那杯白開似乎還在騰起裊裊熱氣,但鑲嵌在她肌膚上那陣獨特滾燙的體溫,已然消散得一乾二淨。
心中驀地湧上些許不安,沈暮簾甚至來不及穿鞋,有些莽撞的推開臥室厚重的門——
映入眼帘的世界,宛若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明淨的落地窗外,正下著一場盛大的太陽雨。
而不遠處的黃銅吊燈下,正站著一個人。
幾乎是瞬間騰起的雀躍,她光腳踩著實木樓梯跑得飛快,眸間的亮光卻在看清來人面容後緩緩黯了下去。
「吳特助,」她略微失神,「顧先生他……」
像是知道她想問些什麼,吳特助微微點頭:「紐約的經銷商有要事洽談,顧先生凌晨便走了,離去前,囑咐我要將這些資料轉交給您。」
正疑惑間,她抑下失望,伸手接過那幾張薄薄的紙。
映入眼帘的,是設計界的神話,Lsla的私人專訪。
回顧她波瀾壯闊的一生,最出色的設計,卻不是她學有所成後嘔心瀝血完成的那個祖母綠戒指,而是在她八歲那年,用母親的口紅無意間畫在白牆上的那串鑽石項鍊。
而文章的末尾,被人細心用紅色記號筆標註——
「年少的靈光,是上帝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