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摸到過這一句,當時就想過這口吻並不太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只是沒有深究。
直到有敲門聲傳來,木老爺的聲音在門外道:「吉兒,醒了?」
「老爺。」
周南因去開門,見他身著長衫,手中提著個包裹站在門外,臉上是關切之色。
「蕭真人著手成春,犬子已經醒過一次,吉兒可以放心了。」
木老爺進門,將包袱放在桌上,攤開道:「這是你師父之前住在我這裡時留下的一些東西,你看看可有有用之物?」
元沖子生前與木老爺是至交,隔上幾年就會到木府盤桓一段時日。
周南因粗略翻檢了一下,都是些日常用物,其中有一疊手稿,她拿出來一張張看過。
滿眼都是熟悉的筆跡。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
周南因的手在這張上停了很久,眸光閃動。
木老爺也看了一眼,嘆氣道:「故人故事故紙堆,別太在意。到了我和你師父這個年紀,誰都做過這一天的打算,你也該看的淡些。」
周南因忍不住道:「老爺,師父他……他沒有入土為安。」
「怎麼?」
周南因自認並不是個脆弱的人,但每次遇到年幼時的長輩,她自然而然地會展露出柔軟的一面。
當下便將元沖子被人操控,生不生,死不死的事同木老爺說了。
木老爺聽了老友的處境,面色沉重地道:「吉兒,你是晚輩,想事情的方式自然與我們這些老頭子不同。你想的是該盡孝心,盡力去救他。」
「可在我與褚兄看來,死無可懼。歸於宇宙大化之中,又何憂何怖?」
「反倒是被人操縱於股掌之中,做一具無意識無尊嚴的行屍走肉,才更令人絕望。」
「褚兄若有神識,唉……」
他看問題的角度是周南因不曾想過的,畢竟他與元沖子曾是同窗摯友。
周南因聽了他的話蹙起秀眉,好一會兒才想到這點。
她立刻翻出元沖子留下的遺物來,呈給木老爺。
「老爺,你看看這兩封信,能看出什麼來?是師尊臨走之前塞給我的。」
木老爺鄭重地接過,抖開,細緻地看了好幾遍,緩緩搖頭。
周南的心沉下去。
在她就要收起希望的時候,木老爺忽然道:「等等。」
他將兩封信箋鋪平,擺在一起,仔細端詳著,面上現出喜色來:
「有了,知道了,端倪不在信中,而是在筆跡上。吉兒你來看,這一捺筆鋒拖沓,與整個字的字意極為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