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南因呆呆的,絲毫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只是盯著經筒上那個彩寶的小墜子飛轉了一圈又一圈。
眼前的景物變得虛幻,仿佛回溯了許多春秋,須臾變化,她又回到了八歲那年的戰火之中。
縣城外,羯人的羽箭穿透了父親的身體,母親剪短了她的頭髮,抹黑了她的臉,所有的女人孩子被麻繩綁成一串,跟在羯人的軍隊後。
每次看到被啃食過後丟棄的人骨,母親都會將她摟在懷裡捂住她的眼睛。
直到幾天後,有個胡人將軍來,一眼看見了她,吩咐人將她洗涮乾淨,先剁下一條腿來吃。
孱弱的母親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瘋了一樣護著她,可最終還是被胡人士兵們拉走,就在路旁將母親的衣服盡數撕毀,肆意侮辱。
而八歲的周南因早已嚇得呆了,愣楞地盯著母親一絲(不掛)的身體,看著身邊的士兵提起砍刀,向著自己的一條腿斬下。
她想:如果可以直接死掉就好了!
直接死掉,不用看著母親受辱,不用看著自己的腿腳胳膊被砍下去,變成別人的口中食。
周南因心中所有求生的念頭消退得乾乾淨淨。
這樣苦的人生,為什麼還要活呢?
而法台外的眾人只看到她呆愣愣地撤回了決雲劍,轉而將劍刃對準了自己。
任憑王韶雁怎麼喊都無動於衷。
洛哈盯著她,咧嘴無聲地笑著,口中咒語卻一瞬也不敢停下。
原來這經筒是西天佛地的寶物,在人們皈依之前,能從經筒中看破自己的一生,了無牽掛。
可如果經筒逆轉,卻會讓人看到一生中最痛苦的回憶,被抽走所有想生的念頭,一心只想求死。
御席上,慕容錚「啪」地抓斷了座椅扶手。
他這次是真的急了。
如果是像洛哈與王瓊那樣的爭鬥,他隨時可以用靈力屏障護住周南因。可現在場中二人誰都沒有動,看樣子,周南因是陷在自己的心魔里了。
他眯起眼睛,修長的手指扣在泛著森森寒光的腰帶上。心中已是做好了準備,即使當著中土道門的面暴露身份,也要在周南因傷害自己之前,斬殺老番僧。
周南因持著決雲劍的手正一寸寸回縮,寒刃正一寸寸逼近自己。
就像那個胡人士兵的刀。
那個面目兇悍的人揮刀砍下來,小周南因嚇得閉起眼睛,心中卻在期盼這一刀可以快點斬斷自己的脖頸!
只要這一刀砍下來!
所有的痛苦就都不存在了。
可她沒有等來催命的刀,而是聽到一陣騷亂。
如同記憶中的那天一樣!
小周南因猛然睜開眼睛,果然又看到了那兩個從天而降的身影。
二人一高一矮。矮個子男人圍著塊頭巾,除了衣服料子好一些,打扮與村中的農戶沒什麼區別。另一人錦袍錦靴,穿著很是考究,用一塊黑布蒙住了臉。
兩個人都出手快得讓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