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坐立難安,嗅覺習慣了周圍瀰漫的藥香, 才在那藥香之下嗅到愈發明顯的血味。
她終於抬起眼來, 一眼便瞧見重燭發紅的眼眸,但他現在的樣子, 卻不是以前那種令人害怕的紅, 反而是一副竭力克制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的紅。
一時間, 對他的擔憂壓過了害怕, 暮霜傾身靠過去, 問道:「我聽說你的傷很嚴重,傷口是不是很疼?」
重燭透過眼上瀰漫的白霧,緊緊盯著她, 薄唇微啟,經年的思念哽在喉頭,讓他的嗓音啞得厲害,聲線發顫道:「嗯,很疼。」
暮霜擔憂地想要去查看他的傷處,想及先前被他那樣滿臉嫌惡地甩開,她又驀地收回手去,匆忙起身道:「我、我去把蓮先生請過來。」
重燭急忙喊道:「暮霜。」
推門出去的人猛地一頓,回過頭來,眼中似有焰火綻放開,心花怒放道:「你相信我了?」
重燭伸手想要抓住她,但不知她突然想起什麼, 眼中的焰火又飛快凋零下去,手忙腳亂地往後跌坐出車門, 撞到前方駕車的馬屁股上。
暮霜被馬尾巴上的火焰燙得一個哆嗦,驚慌道:「你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她記得很清楚,在觀燈閣中時,他也是這樣叫了那個冒充她的酒娘「暮霜」,將她騙到身前,殺死了。
重燭伸出的手一頓,立即道:「不,我沒有……」
暮霜驚駭到已聽不見他的解釋,從車上連滾帶爬地翻了下去,一邊撲滅裙擺上的火苗,一邊往外狂奔,好似身後真的追著要活吃了她的洪水猛獸。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重燭才慢慢垂下手,茫然無措地握了握空蕩蕩的手心。
可惡。
可惡!
重燭滿腔的懊悔,卻無從發泄,他望著暮霜離去的方向,驀地抬手扯開胸口紗布,屈指往心口上狠狠抓了一把。
鮮血順著指尖流下,一片黑鱗從心口上被硬生生撕扯下來,在他手心裡化作一條細長的小黑蛇,從車窗飛速游出,追著那驚慌逃離的身影而去。
重燭失魂落魄地坐在車上,任由心口流著血,游離的視線忽而落在前方掃來掃去的馬尾下,他指尖微動,一縷髮絲從地上飄起,落入手中,發上還殘留著一點被燒灼的痕跡。
他握緊髮絲放到鼻間輕嗅,鮮紅的舌從薄唇之中探出來,化作細長蛇信,分叉的舌尖捲住那一縷青絲,小心而細緻採擷著這一縷青絲上殘留的氣息。
她是真的害怕他。
他以前舔過那麼多次她的眼淚,甜的,澀的,欣喜的,難過的,卻還是第一次從她的眼淚里,品嘗到對自己的恐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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