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只有小啞巴睜地圓圓的眼睛。
顧文青無奈地嘆了口氣,「行吧行吧,怕了你了小祖宗,想跟著就跟著吧。」
月明星稀,餘暉照亮了村裡的路。顧文青拎著衣服走到溪水下游,脫了衣服一腳踏進水裡。
小啞巴看到他脫下稀爛的衣服露出瘦削的後背,後背上兩個顯眼的創口的皮膚顏色和別處的白皙完全不一樣。那兩處是新生的肉,泛著淡淡的紅色和鮮嫩。
他走到顧文青面前蹲了下來,一瞬不瞬的看著傷口的位置。
顧文青忙著搓掉身上的血腥味,也沒在意小啞巴對他的打量,忽的後背上傳來一道暖意,他回過頭看到小啞巴正在撫摸他的後背。
小孩的手指纖細沒有什麼力量感,摸得他痒痒的,想躲。
「幹什麼呢?」顧文青將頭髮全都放了下來遮住後背上的傷口,「別亂摸。」
小啞巴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視線讓他想躲開,想了想又道:「禍害遺千年,我死不了的。」
畢竟他的命數是死在男主手上,所以在遇見男主之前,他應該能成功苟住吧?
小啞巴半天沒有動靜,顧文青也沒管他,用皂角摸了頭髮開始狠狠洗起來。
他總覺得身上一股子的豬腥味。
小啞巴脫了鞋子將腳跑進溪水裡,他坐在一邊看顧文青赤|身|裸|體地洗刷自己,月光的清輝撒在顧文青白皙的身軀上讓他看上去更加的慘白。黑髮垂膝,濕漉漉的黏在白色的軀幹上讓他平添了幾分欲|色。
年幼的他尚且不能認知這種欲|色,只覺得他美的過分。比他父王后宮中的三千佳麗都要美。
因為他不是人嗎......
他年紀尚小,從會識字開始,太傅只讓他讀經國之書,民間傳言等都是他自己私下看遊記所知,原來魔物真的如書上所言「魔生於穢物卻異常妖艷,只因其能用此欺世蔽人」。
可顧文青分明蛇口佛心,雖然煩他卻沒有殺了他。魔不是殺人如藨嗎?
顧文青的身軀並不強碩,卻也是肌肉分明,他很喜歡這副身體。健康又不失美感,寬肩窄腰,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雖然衣架子現在在披麻袋......
「你小子今天忙了一天不趁機洗洗?」說完不顧驚愕的小啞巴,拽著他的腳將他拉進水裡。
小啞巴嚇得驚慌失色,撲棱著胳膊抱住顧文青的腰,等他站起來後才發覺這溪水淺的只到他的胸口。
顧文青難得看到小啞巴這麼慌亂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啞巴摸了摸臉上的水,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種惡劣又無趣的捉弄顯得顧文青更幼稚了!
全身濕透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最重要的是,他的禮教可從沒有幕天席地赤|身洗澡這一項!
「你是不是害羞了?」顧文青彎下腰打量著小啞巴,這小孩兒也不知道是臊的還是生氣,兩頰鼓鼓的,明顯不想理他。顧文青可不管他怎麼想的,他就是想捉弄這個小孩兒。「脫了脫了,一起洗!」
小啞巴的手死死拽著自己的衣領子,可他的手勁哪裡是顧文青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對方剝光了扔水裡。
他委委屈屈地蹲在水裡,露出半張臉在水面上,視線剛好看到顧文青的胸口。
對方真如書上所說,無論哪處都生的十分的好看,連皮膚都像瓷器似的精緻。書上說,魔生於萬物混沌,不死不滅,而他卻是個壽命有限的肉體凡胎。
所以,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會被顧文青拋棄掉的。
想到這兒,小啞巴心裡不免難受起來。
「顧文允。」顧文青俯視著這小孩兒,覺得自己從小在那麼個畸形的家庭里都能「健康」長大,沒道理這個小孩子就自閉成這樣。
小啞巴聞聲揚起腦袋和顧文青對視,月上銀輝如一層薄紗披在顧文青的身上,對方墨發羊脂紅唇,仿佛蠱惑人心的妖孽。
「笑一個。」顧文青抬手用食指在他的唇瓣上點了下,微涼的溪水沿著小啞巴的唇縫滑落。
他笑不出來。
他好像從小到大就沒有笑過。記事開始就是父王的駕崩,然後他被扶上皇位做了一個傀儡皇帝。政權在握的母后從來沒有空管他,教他讀書的太傅總是苦口婆心地要他再努力點,再努力點將母后拉下皇權的神壇。
他不明白,明明他和母后才是一家人,為什麼要被一個外臣離間。而這個外臣又看上去對他忠心耿耿,視死如歸。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他的國家已經顛覆,母后葬於她鍾愛的權勢,太傅死在了他忠心的為臣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