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等那種地方有光的時候,你才會出現」
「不是這樣的」
林預枕在他肩上,輕聲狡辯「是這樣。我會等你,我也一直在等你,你不用擔心,在黑乎乎的地方我也會很安心。」
「從你打開標本大樓的箱子開始,我就一直是這樣」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箱子裡,謝謝你,你每次都來救我。」
江惟英手指冰涼。他聽著林預口齒清晰,說著很多字的句子,視線落在了海平面的終點。
林預頓了頓,似遺憾「可我救不了你。」
「救不了就救不了,這不重要。」
林預輕輕搖頭「這很重要,你會活很久。」
沒有回應,半晌,江惟英出神道「法國西北,上諾曼第的地方,那裡的青口貝我很喜歡。」
林預一怔,而後眉頭舒展,輕聲應道「我記住了」。
江惟英繼續「西藏的阿里,等你身體好了以後,我們也可以去那裡。」他垂著眼睛,聲音有些低「只是氧氣稀薄,但景色很美,我會帶上很多氧氣。」
「好。」
「我不喜歡吹海風,喜歡海風的聲音,你不在的很多年,我經常坐在那裡聽聲音。」
「不看海嗎。」
「不看。」
「看星星嗎。」
江惟英「不看,小時候保姆告訴我,我媽去天上做星星了,我討厭星星。」
「天上有那麼多媽媽,你都討厭嗎。」
「都討厭。」
「我做星星,你會討厭嗎」
不知何時,傘已傾斜,垂在江惟英身前,遮住了所有視線,再也擋不住風雪,江惟英失去了思維,僵硬而不自知「你不會做星星。」
林預睫毛上堆滿雪花,厚重得睜不開。
他費力吸了口冷冽的空氣,有些嗆咳「我...那我..做六等星,不那麼亮...到時候..辛苦你....找找。」
「林預,別睡覺。」
「不睡..」
林預感覺被託了起來,嗓子裡的癢又溢了出來,他勉強睜眼,讓人不知道他是否神智清晰「我下次,一定會藏得別人看不出來,我...」
「林預...」
「嗯...」
江惟英嘴唇蒼白,雙眼無神「你知道嗎..」
林預手中的傘終於脫力墜地,雪落了滿身,江惟英冷得發抖,他站在那裡一步都走不動,甚至覺得會就這麼永遠立在這裡。
他以為林預聽不到的,以為林預不再說話。
可林預蹭了蹭他的脖子,呼吸都有了熱度,再次應聲「知道。」
「什麼...」
林預是真的笑了,即輕又淺,他努力地動了動,微微仰頭,冰涼的唇印在早已雪白的髮絲中,那道傷疤是他心中唯一的記掛,留戀而珍重「知道..你愛我」,他大言不慚,他用冰涼的鼻尖蹭著江惟英毫無知覺的頸脖。「所以..江惟英..」
「你一定也知道...」
你一定也知道。
我愛你。
我很愛你,非常愛你。
你陪我坐在路燈下的暴風中,你出現在我一片漆黑的世界裡,你跟我重疊相容的基因,還有如今終於變成同一個人的幸運。
我終於可以永遠愛你,唯獨,只愛你。
「快放開,快弄下來,快點快點!!」
「江院長!麻煩你趕緊鬆開!!!」
「江院長!!!」
幾步之遙。
逆著光,江惟英僵硬地被人扯開。
他很想松,大概是凍僵了吧,他松不開。
幾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