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歸燕不打算賴人家的法器,只要等她死了,這位道友儘管拿著法器走人便是,好在對修真者來說,一年的時間並不值錢,耽誤不了他多久。
見臨瞳睜圓眼睛,秦歸燕補充道:「我死起來很快的,就這一年的事,但我不能沒有修為,沒有真氣壓著的話,我現在就會被自己的血活活凍死。」
臨瞳看她蒼白的臉色,實在可憐。
若此事發生在往年,臨瞳都不會介意多等一年,然如今卻是第九紀的九百九十九年,他等不了。
臨瞳為難道:「姑娘,我一年後便要用那法器與人鬥法。」
秦歸燕有氣無力道:「鬥法?道友,你告訴我對手是誰,趁我現在還能動彈,我幫你去鬥法,別看我這樣,我很強的,包贏!」
「不成。」
「不成是何意?」
臨瞳解釋道:「我要入天地輪迴與其餘六位至尊鬥法,姑娘並非至尊,沒有進天地輪迴的資格。」
天地輪迴便是每一紀的末尾才會開啟的至高試煉地,是七位大尊進入其中爭奪成神機會的地方。
秦歸燕聲音發飄:「啊?」
臨瞳腦中思緒轉得飛快,一雙清亮的眸子看向秦歸燕:「秦姑娘,你並非有意吞下我的法器,我不想殺你,一年之內,我定會找到從你身上安全剝離證道神兵且不損你修為的法子。」
秦歸燕心中一動,本命神通幽影施展,一把影劍眨眼間成形刺向臨瞳,卻見臨瞳抬手以雙指夾住劍鋒,二人靈力僵持片刻,店中燭光映在他們的側臉上。
他們對視著,在彼此的眼中只看見鋒利到極致的冷靜,心中同時說道,是個強敵。
須臾,那影劍散化為塵消失不見。
臨瞳看著自己的右手食指,指甲被凜冽劍意撕出一條血縫:「好修為,姑娘所言非虛,果然很強。」
身為至尊,便是沒動真格,也不該被人輕易傷到,這女子不簡單。
修為是不會騙人的,這大尊是個真貨!
秦歸燕心中暗暗叫苦,聲音微微顫抖:「倘若您一年內沒找到法子取出那個證道神兵呢?」
臨瞳的語氣禮貌中透著股歉意:「那臨瞳就對不住姑娘了,我在進天地輪迴前必是要取法器的,左右姑娘就剩一年,這一年再短一兩個月,也不耽誤的吧?」
秦歸燕哧溜一聲滑到桌子底下,方才那凌厲冷冽的模樣仿佛是假象,她帶著哭腔喊道:「耽誤,十分耽誤!我若能活滿一年,還能過下一個春節,少了那一兩個月,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便只剩冬風了!」
臨瞳好氣又好笑,又把她拉起來坐好,見她發間的春勝簪歪歪斜斜,剪成春燕的紅色彩紙上,金粉書寫的「平安喜樂」四字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晃晃,喜慶可愛。
每年春季,女孩們會在春季攜手踏春,用彩紙剪成與春相關的事務,寫上祝福之語,或是擺在家中,或是戴在發間做裝飾,求個好意頭。
他們相逢的這一日恰是立春。
臨瞳補充道:「若是屆時臨瞳不得不取姑娘性命,這樣吧,姑娘若有家人朋友,臨瞳可為他們免費煉製法器。」
秦歸燕不答,兩人現在還是你要我命的關係,她如何會把老娘妹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這麼要緊的事告知對方?
她只抬頭看房梁,隔著磚瓦質問蒼天:「噫吁嚱——我不過是一個奉公守法過日子的普通人,怎會突然欠下一筆如此要命的債?」
臨瞳也想問,他只是打坐久了積了一身的灰,下山去買件新衣服而已,怎麼回去以後,法器沒了,新買的衣服也讓祝融石炸毀了?
秦歸燕肚子裡又咕嚕嚕起來,她摸出小手帕擦乾眼淚,拿起一個素包子往嘴裡塞。
人生再苦,飯還是要吃的。
見臨瞳一身破衣,肩上有雪化後浸透布料形成的濕痕,秦歸燕將裝著包子的盤子往他那推了推。
「你吃不?」
臨瞳端坐在長凳上,肩背依然挺直,只是神色緩了緩:「不用,謝謝。」
道友真是個好有涵養的至尊,因著他實在太有禮貌了,見到秦歸燕這欠債的沒有見面就打,等她吐完了又將她扶屋裡坐下,說話客客氣氣的,秦歸燕反而越不好意思賴他的法器了。
「小秦?這誰啊?」雪不在端著一砂鍋豆粥出來,見著個陌生男子坐在大堂中。
秦歸燕開口欲答,這是一位來找我討債的道友,還是個往日沒聽見過的陌生至尊,雪不在我的好兄弟你的小秦走大霉運了。
臨瞳對雪不在拱手問道:「這位,不知貴驛站可有長留但省錢的法子?」
秦歸燕被這事態的轉折驚住:「嗯?」這啥意思?
雪不在忙道:「有的有的,閣下到門口看告示即可。」
臨瞳當真起身去看告示。
雪不在見狀,抬起嗓子喊道:「驛丞大人,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