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怡不知是想到什麼:【那不出聲還是有點難吧。】
簡桃想到紐西蘭自己緊緊扒住瓷磚的手掌的骨骼,和男人捂住她嘴唇的手指,太過深刻導致於歷歷在目,心說,是有點,但也沒那麼難:)
沒一會兒,鍾怡就幫她帶了些早點,來房間裡找她。
謝行川今早有事忙,房裡就只有她們倆和江蒙。
她和鍾怡坐在毯子上聊天,江蒙在旁邊玩遊戲機,各自忙得火熱,鍾怡想起什麼,又踢了踢江蒙:「哎,崔維下個月生日,得飛到航城那邊去,你去不去啊?」
簡桃:「誰啊?」
「就高中同學,隔壁班的,你不記得了?」鍾怡說,「有時候也跟我們一起出去玩,高二還跟你表過白呢。」
簡桃回想了一會,記了起來,「高高瘦瘦,平頭那個?」
「對,雖然後來你們疏遠了,但是他偶爾也會跟我們聯繫,去年還見過一面,」鍾怡笑,「聊到你,還感慨曾經的同學變女明星了。」
有關這個人的細節,簡桃記得倒不是特別清楚了,只記得他好像的確是和自己表過白,而那時她深陷被簡偉誠pua的漩渦里,「愛」於她而言是諱莫如深的詞彙,而對於朋友來講,捅破那層窗戶紙,無非就是疏遠和戀人兩種關係。
她現在仍記得清楚的,是自己在器材室遠遠看到他,便悶頭躲在雙槓下,還被謝行川取笑,「人家告個白,你跑這麼快?」
而那時候她垂在雙槓下,為了佐證自己的立場,抬頭說:「你要是告白,我會跑得比這更快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愛對她而言,是無止境的負擔。
她不想,不願,也不能接受。
十六七歲的少年謝行川轉頭偏開視線,給了她足夠心安的回答——
「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
……
然後他們就平穩地走到了今天。
一旁的鐘怡和江蒙已經開始規劃,你一言我一語地,恍惚中,簡桃仿佛又回到那個試卷漫天的學生時代,她晦澀艱辛的高中生涯,幸好有他們,才能在高壓下偷得一點快樂和甜,在黑色的時間軸里,添上一絲輕快的色彩。
這麼想著,她不自覺地勾起點笑,與此同時,門口處也傳來鎖舌輕響。
很快門被推開,謝行川還穿著品牌活動的西服,見她表情,頓了下,「你笑什麼?」
簡桃胡編亂造:「沒什麼,就是想起江蒙數學課上偷吃辣條被趕出去了。」
江蒙:?
「我靠,你不去記我運動會給班上跑第一,你就記這種事是吧簡桃?」
「我也記得,」鍾怡揚手,「我問他八股取士的股是什麼股,他說屁股,我他媽笑到被光頭強罰站,進棺材也不會忘的。」
「……」
謝行川回來時正是中午,半小時後餐廳送菜上來,她對面坐著鍾怡,左邊坐著謝行川,四個人構成正方形的四個小角——
好像奇妙地回到高二那年,謝行川還沒轉學,她也沒重新轉回文科班,她每次回頭,略高的馬尾都會撞倒他的水杯,說過很多次他也不改,杯子不放在那兒喝不了水似的,害得她每次都要伸手扶穩。
想起小組討論的時候,她一側身,腳踝就會碰到謝行川遙遙伸到她位置上來的長腿,兩個人互不相讓,討論五分鐘,腳在底下較勁一小時。
想起他那時候到底也是少年,作惡多端,興起時會把她兩個書包帶綁在一起,她每次放學都得解三分鐘。
想到別人午休時都是兩隻手疊在桌上,手枕上去,他是枕著左手手背,右手非得伸直,她每次打水都會碰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就勾著她衣角,報復似的拖延她的時間。
如此種種,身在其中時與他來回戰鬥,現在想起,竟也品出幾分少年意趣來。
如果沒有謝行川,當她回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應該只會覺得乏善可陳了吧。
譬如現在讓她回憶高三,她也單單就記得那個聖誕節,外地的謝行川被江蒙死皮賴臉地央回來,大家一起在雪地里凍得發抖地吃燒烤;或是鍾怡和江蒙在台下朝她揮手……除了這些,就只剩題目,試卷,和倒數自由的時間。
人活著果然需要朋友,她看著鍾怡和江蒙,這麼想。
至於謝行川麼,頓了會兒,她覺得,他現在應該是,比他們更高一些的層級。
*
下午,鍾怡和江蒙離開,出發回家過年。
簡桃錄完兩個娛樂頻道的採訪,也在八點多敷著面膜,準時躺上了床。
她曲起腿,將平板擱好,在看最近的口碑電影和劇。
視頻刷到一半,最上方微信彈出條消息,來自夢姐。
兩個文件和一個行程安排。
夢姐:【簡桃xFay拍攝計劃.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