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雲生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在桌邊坐了好一會,直到外面的人又催促了兩遍,他才咳嗽著回答道:「好……我這就去……」
說完,他將桌子上的紙張一頁一頁的理順好,想要起身時,卻彎腰取出了放在抽屜里的那隻信盒。
祁辭在窗外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閔雲生終究是沒有打開那盒子,只是對著信盒又發了會呆後,就將它又放了回去,自己抱著劇本艱難地走出房間。
聶獜環著祁辭的身體,讓他在風雪中也感覺不到太多的寒冷,輕輕地在祁辭耳畔問道:「少爺,我們跟過去嗎?」
祁辭還在回想著剛剛閔雲生的舉動,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對著聶獜點了點頭。
聶獜隨即抱著他又翻了進去。
閔家已經破落到無力維持走廊上的燈光了,整個公館中也不剩幾個下人,這倒是方便了他們兩個。
聶獜抱著祁辭,發揮他野獸的本能,潛伏在黑暗之中,跟蹤了閔雲生一路,都沒有被對方察覺到異樣。
閔雲生步履蹣跚地,來到了一扇厚重的木門外,然後抬手敲了幾下,聲音恭順又小心翼翼地說道:「父親,我來了。」
裡面隨即傳來閔家老爺不耐煩的聲音:「還不快進來!讓人去找你,你還這麼磨蹭!」
這聲音聽上去,絕不算慈愛,甚至讓人想不到是父親對兒子的口氣,反而像是對待一樣非常厭煩的物件。
但閔雲生卻像是已經習慣了,半點沒有還口的意思,只是按照閔家老爺的話,費力地推開了那扇門。
門內的燈光隨即泄出,趁著閔雲生開關的間隙,祁辭也看清楚了閔老爺房間中的情形。
就跟之前老大爺說得那樣,閔老爺的情況看起來也糟糕極了,他穿著厚厚的睡衣,半靠著床頭躺在那裡,臉色極為不正常得發紅髮紫,整個人看起來也虛弱得厲害,像是一塊正在腐爛得肥肉。
即便如此,閔雲生看起來仍舊有些害怕他,口中低低地叫著父親,然後走到了閔老爺得床邊。
門徹底關上了,祁辭只能湊到門邊,聽著裡面的對話,猜測兩人之間的情形。
閔老爺應該是接過了劇本,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然後就是他的斥責:「這個月劇院那邊的收入又少了,你還在這裡拖拖拉拉地寫不完!」
「哪有那麼多時間給你耗!」
「劇本……是要好寫的,不然寫出來了,他們不滿意……」
「閉嘴!」閔老爺突然發出一聲爆喝,緊接著他似乎是將閔雲生的劇本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好好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寫什麼?」
「騙騙外頭那些傻子的眼淚也就算了,你可別把自己也騙進去了!」
回答他的,卻只有閔雲生的沉默,許久之後才傳來閔雲生已久恭順小心的聲音:「我……我沒那麼想……」
「父親要是覺得劇本合適,我就交給劇院那邊了……他們說新來的演員已經準備好了,再排練三天,就能演給您看了。」
「新來的演員?我看原來那兩個就挺好,幹什麼要換新的!」閔老爺繼續憤怒地指責道。
「因為……下半部出來後,肯定還有人想要看上半部戲,所以到時候要排場次一起演,原本的演員肯定忙不過來,所以才又找了新人。」
「父親要是不放心的話,等他們排好了,您跟四叔他們去看看就是了。」
閔老爺似乎還是氣不順,狠狠地「嗯」了一聲後,就讓閔雲生快走,別在他跟前礙眼了。
祁辭與聶獜又在暗中跟了閔雲生一路,等到他回到房間後,確定再有其他動作,兩人才離開了閔家。
回到旅店後,祁辭又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披著浴袍靠在聶獜熱烘烘的胸膛上時,才重新梳理起今天所見的事。
「想不到馮家與閔家之間還有這層姻親關係。」
這話說出口後,祁辭忽然也覺出幾分不對來,按照馮管家的回憶,他的母親是歌女,兩人既然是表親的話,他們的母親就應該是姊妹了。
她們是怎麼一西一北分開後,又恰好跟馮家、閔家的老爺生下孩子,然後還保持聯繫?
倒不是說不存在巧合,就是怎麼想怎麼覺得困難。
「他們……真的是表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