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辭在聶獜的胸前蹭著換了個姿勢,也沒想著要掙脫,繼續枕著他的肩膀說道:「在想事情,所以睡不著了。」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祁辭還在想那封信的事,刀吉羅的記憶殘缺不全,能夠提供的信息也僅此而已。
信,到底是不是馮家人寄出的?
姑且當是的話,那馮家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信的事?
他們如今已經來到了二十多年前這個節點上,那就很有可能會親歷執妖失控的那場劫難,如果不能在此之前查到足夠多的線索——
雖然,即便是那天上三垣,也沒有給他限制過時間,但祁辭卻總是覺得,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必須要趕在什麼事發生之前,查清楚所有的真相……
他的這種焦慮,自己都弄不清究竟是為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跟聶獜說,只好將臉深深地埋入聶獜的脖頸間。
聶獜雖然沒有聽到祁辭的心聲,但是他卻能感覺到祁辭的情緒,他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用自己的手,一下下撫拍著祁辭的後背……
兩人就這麼又床帳中耳鬢廝磨了半日,直到午時來送飯的人敲響了房門,他們這才起身。
午飯過後,馮家依舊沒什麼事,祁辭便決定和聶獜去平漠城中轉轉,他總覺得沈無為不會就這樣離開。
平漠城中的情況,還是跟昨天他們來時差不多,街道上的鋪子十家裡頭也就能開著兩三家。還有些昨天沒能進馮家的商販,散漫地走在街上,偶爾進路邊的店裡碰碰運氣。
西風吹起黃沙,路邊得招牌颳得砰砰作響,無論怎麼看都荒涼得很,與昨晚在馮家所見得奢靡大相逕庭。
兩人沿著長街隨意亂逛,又去鋪子裡用玉算珠換了些現錢,本以為找沈無為也是件麻煩事,可誰知沒多久就看到他滿臉喜氣地,從一家錢莊裡走出來。
「沈無為!」聶獜一口喊住了他,沈無為立刻轉身,見到他們二人後,雖然有些驚訝,但臉上的笑意絲毫沒有減退。
「你們不是進馮家了嗎?怎麼這會又出來了?」
「玉緣會還要等三天,我們沒什麼事,就出來逛逛。」祁辭與聶獜走到了他的面前,挑眸打量著沈無為,總覺得他現在完全不見了之前的喪氣模樣,於是故意問道:「看樣子你雖然沒能進馮家,卻遇到了喜事。」
提起這個,沈無為臉上的笑更是遮掩不住了,他有些誇張地左右看看,確定沒有走近後,才壓低了聲音告訴祁辭:「是,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我請到菩薩了!」
「哦?」祁辭鴛鴦眸微微而動,也湊近了與他議論道:「不是說非要請馮家的玉像嗎?」
「這也是——」沈無為張口就要說,但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把話咽了下去,生硬地轉折道:「反正就是請到了,我跟你說……那菩薩,可是跟我看到得一模一樣!」
祁辭與聶獜對視一眼,他們可都記得沈無為向他們描述的菩薩是什麼樣子,這世上還真有店家會把菩薩雕成那樣?
若是真的一模一樣的話……祁辭撥弄著手中的玉算珠,心中暗暗思索著,若是真的一模一樣,反而坐實了沈無為的遭遇,就是被人下得套。
但看著沈無為這副痴迷得樣子,祁辭當然不會直接將事情揭穿,而是順著他說道:「既然如此,不知能否讓我們也開開眼,看看那尊玉菩薩是何等模樣?」
「這……」沈無為聽後卻十分為難,他想了半天后才說道:「那請玉像得地方不許旁人進去,你們要是真的想看的話,就在外面等我一等,我將玉像請出來後,再給你們看。」
「這樣也好。」祁辭當然沒什麼意見,只要能摸清地方,等有了機會再偷偷進去探查也一樣。
於是祁辭與聶獜,就跟著沈無為向前走去,三人穿過了大半座平漠城,進入到城西那擁擠狹窄的巷道中,又走了許久之後,才終於來到一家十分不起眼的玉器店前。
「就是這裡了,」沈無為揣著懷裡的銀元,壓低了聲音對身後的祁辭與聶獜說道:「你們先在這裡等等我,我請了玉菩薩就出來。」
沈無為說著,就上前敲響了鋪子的木門,沒多久裡面就有人將門打開了條縫,他一側身就迅速鑽了進去。
門很快就又關死了,整個過程中祁辭沒有看到任何門後的東西,聶獜無聲地貼到了門邊,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然後對著祁辭搖搖頭。
祁辭是絕對相信聶獜的聽力的,他聽不見,就只能說明沈無為他們已經不在門附近了。
不過既然如此——祁辭走到了聶獜的身邊,雙手環上聶獜的腰,兩人無需對話,聶獜就明白了祁辭的意思,一手攬著他翻身便躍上了房頂。
兩人貼著房頂向院子裡望去,卻見那院子被黑色的網紗層層蓋住,最多只能看到人影,卻看不清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