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孩子儘管害怕, 但或許是因為那個聲音太過溫柔,也許是對逝去同伴的渴望最終抵過了恐懼。
已經消失不見得龍、虎、雀鳥與大龜,重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不過它們的身軀卻變得那樣的透明, 游弋在黑色的夜幕中,宛若變成了大片星星。
那個聲音告訴他們,他們的同伴還有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怪物,都是死去的人所化成的執妖。
人間因為災難而產生的執妖已經太多了,需要有人來處理管束它們。
而自己選中了這幾個孩子,問他們願不願意承擔起這個職責。
「他們……同意了。」
於是, 從此這個世上就多了一種特殊的人,古卷上稱他們為「星監」。
這樣的稱呼並非是他們可以監管星星,而恰恰相反,他們是星空中那個聲音,派來監管人間執妖的存在。
他們被賜予了特殊的能力,可以在被執妖寄生的同時,驅使它們為自己所用,卻並不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最初的四個孩子,帶著他們已經化為執妖的同伴,分別去了四方。
其中姓祁的那個孩子,便帶著化為青龍的執妖,來到雲川定居,從此安家繁衍,世代以血緣為紐帶,每一輩的孩子中總有幾個能繼承星監能力的。
祁辭將古卷翻到了最後一頁,那一頁不再記載任何故事,而是用硃砂整齊地按照傳代,一行一行、一脈一脈寫滿了祁家歷代星監的名字。
他們大多出自本家,也有少數是外嫁小姐的後代,但無論男女也都記載了下來。
只是——一切停留在了表老爺那裡。
表老爺同輩的星監,幾乎在二十多年前全部死去,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而更為蹊蹺的是,表老爺將祁辭補到了自己的身後,用的卻是截然不同的黑色墨跡。
這代表了什麼?
祁辭的指尖划過自己的名字,聶獜微微皺眉,握住了他的手。
「把我的名字用黑色來寫,一定是有緣由的,」祁辭又卸去了力氣,軟身躺在聶獜的懷裡輕聲說道:「表老爺他……大約是如你一般,察覺到了我的不同,但又發現我被執妖寄生後,卻同樣會受到傷害。」
「也就是說——我沒有完全繼承星監的能力。」
祁辭身上的屍花,還有他如今所用的青玉算盤,都是執妖的化形,如果祁辭真的有星監的能力,那麼那些屍花根本傷不了他,也不會每次用青玉算盤處理其他執妖的事後,就被屍花更強烈的反噬。
也正是因為這樣,表老爺才費盡心思,找到了能夠反為祁辭提供生命力的聶獜,以求在查明造成這些的原因前,保住祁辭的性命。
「問題並不是出在我的身上,」祁辭低聲喃喃著,重新將目光落到與表老爺同輩的那些名字上:「二十多年前,一定發生過什麼。」
「所以才死了那麼多的星監,也導致了後代星監無法傳承。」
儘管到現在仍舊沒有任何頭緒,但祁辭卻感覺,二十年前的那件事與他如今所查的事,冥冥之中也許有所關聯。
可惜,現在表老爺死了,祁老爺……又實在沒法溝通,線索就這樣再次中斷了。
祁辭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困意,他合上了古卷,閉眼稍稍將臉埋進了聶獜的肩窩,聶獜的手隨即環上他的身體,摟著人重新躺了下來。
「還是要繼續查下去……」被褥被聶獜的身體烘得暖暖的,祁辭沒多久就困得厲害,口中還是低低念叨著。
「那就查吧,」聶獜望著祁辭的睡顏,湊近在他的唇上輕輕蹭吻,循著獸性留下自己的氣味,「我陪少爺一起查。」
祁辭似乎已經睡熟了,可嘴角還是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意……
——————
接下來幾天,祁辭繼續給表老爺的喪事收尾,祠堂估摸一時半會也修整不好,但好歹沒有耽誤棺木下葬。
而令祁辭意想不到的是,兩天後,他卻在院子裡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