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斌也久久地站在原地,沒有繼續恐嚇王靶子,也沒有繼續催促其他人。
直到祁辭撥弄算珠的嘩啦聲,迴蕩在這安寂的房間中,他們才都轉頭看向他。
「真是可憐的孩子,」祁辭淡淡地說著,然後倚在聶獜的身上,忽然抬起頭望著王靶子:「好不容易能有口飯吃了,卻把自己毒死了。」
他的語調始終沒有一絲起伏,卻無端地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其中的兩個字上。
「你,你什麼意思!」王靶子突然睜開他被雞血糊住的眼睛,憤怒地看著祁辭:「這種事,我難道還能說假話?!」
「我可沒說你說假話,」祁辭的指尖還在撥弄算盤,他明明不害怕,卻還是故意往聶獜身後縮縮:「我只是在可憐那個孩子而已。」
王靶子還想再說什麼,但又畏懼著高大壯實的聶獜,只好閉了嘴:「總之……就是這樣,我說完了,你們下一個可以繼續了……」
胡昌斌也像是突然回神,然後又握著那把剁肉刀,看向剩下的四個人:「對,該下一個了。」
「下一個是誰?」
「我……」胡老闆的情人麗槿,猶豫著伸出了手,「第二個是我。」
「呵,你害死了多少人,還數得過來嗎?」姓馮的胖子忽然在旁邊嘲諷道,麗槿卻只是咬緊了自己的嘴唇,沒有反駁。
胡昌斌對她笑笑,然後將手中的剁肉刀遞給了她。
「不用了吧,那隻雞不是已經死——」麗槿的話說道一半,就突然哽在了喉嚨中,她美麗的雙眼睜得極大極大,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了她的後脊。
她看到,那隻被王靶子砍掉腦袋的雞,又活了。
它的脖頸上纏了更多的紅線與銅錢,活生生地站在胡老闆的遺照前,用黑色的小眼睛看著她。
「不,這不可能!」
她慌亂地後退,卻被胡昌斌握住了手,她想要向周圍的人求救,但他們也同樣陷入震驚中,最後再多的掙扎都是無用。
那就那樣被胡昌斌握著手,將剁肉刀揮向圓桌上的公雞。
「喔——」
又是一聲尖銳的慘叫,可也許是因為力氣太小,公雞的腦袋竟然沒有被斬斷,而是連著一層皮,聳拉在截斷的脖子上,搖搖晃晃地向著麗槿走來。
就像是曾經,那一個個垂死也要向她走來的人。
「不,不!」麗槿驚恐地哭喊著,胡昌斌卻根本不許她逃走,再次握住她的手,猛地砍向公雞!
這一次,公雞的腦袋終於被徹底剁了下來,血淌滿了整張圓桌,染紅了那些仍舊燃燒著的白色蠟燭。
「好了,你可以說了。」胡昌斌鬆開了手,麗槿隨之狼狽地倒在地上,大聲哭泣。
「這不怪我,都是胡為禮那個老東西逼我的!」
胡為禮,就是胡老闆的名字。
「是他逼我,去引誘那些他帶來的男人,騙他們的錢,騙他們給我花更多更多的錢,直到他們——」
「直到他們一無所有!」馮胖子突然爆發,他一把抓起麗槿的長髮,憤怒地撕扯著:「然後你就誘導他們去借錢,最後看他們因為還不上錢,被那些放款子的人活活打死!」
「想不到吧?我居然還活著,可你到底騙了多少人,又有幾個像我一樣能活下來?」
麗槿在地上哭喊掙扎著,周圍的人卻都對她投去鄙夷的目光,直到馮胖子的雙手掐住了她的脖頸,想要將這個險些害死自己的女人活活掐死時,卻突然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劇痛。
「啊!」
是兩枚青玉算珠,穿透了他的皮膚,嵌入到他的手骨中,讓他疼得臉上的肉都變形了,憤怒地向著祁辭吼道:「你,你又多管什麼閒事!」
「沒什麼,」祁辭手中還掂著兩枚算珠,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再打到他的手上:「就是想要提醒你一句,管不住自己那二兩肉的人,也別指望能管住自己的錢財。」
「這種事,怪別人也沒用。」
「你!」馮胖子又痛又氣,臉漲紅得都要發紫了,恨意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胡昌斌及時打斷了他的憤怒,撿起了那把剁肉刀,看向剩下的人:「別耽誤時間了,我們繼續下一個吧。」
「下一個就是我!」馮胖子仍舊在呼呼穿著粗氣,他被沖得有些上頭了,沒有受傷的手主動接過胡昌斌的刀,一把剁向再次復活的公雞,就像是再剁某個人。